皇城之内，顾长卿正在天子的指引下，随同天子一派的重要官员去往天誉苑吃这一餐天子为他准备的接风庆功宴席，而在皇城之外，此时此刻，也正有无数人都在提到’顾长卿’这个名字。

    齐国公府中，二房与三房的人在得罪了他们各自的主子之后，虽然赵氏因为二房和三房的心思而恨极了这两房的人，但碍于老太太的面子，还是延请了名医为这两对父子治疗。

    当然，只是普通的民间名医——他们二房和三房的人得罪的可是当今的成王和平王两位殿下，就算谁都能看出他们两人觊觎帝位，但只要圣上还没有将他们的罪名摆到明面上，那他们就仍旧还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既然得罪了这两位爷，那就真别指望太医院的人会来他们齐家给他们看诊了。

    但好在京城的名医也是有水准的，好歹是将二房和三房的两对父子给救了回来。

    只是他们几个算是彻底得罪了成王和平王，当日两位王爷盛怒之下，直接下令将他们拖下去重刑伺候，别打死就行。

    如此这般之下，两对父子都被打断了骨头，即便将养了这么些时日身上也仍旧痛得很，可以说已经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齐国公府的老太太心疼自己的儿子和孙子，看着儿子和孙子被折磨成这样，又不忍心日日去看望，只能拼命的催促身为齐国公夫人也是这两兄弟长嫂的赵氏好好找大夫用上好的补品给他们治疗。

    赵氏自然是不理会这些的，就二房和三房做的事情，她还能容许他们继续住在齐国公府中就已经是给了他们天大的脸面了。

    如今是因为齐云疏仍旧在外，赵氏早已经盘算好了，等她儿子一回来，就要开宗祠，请齐家的族老一同见证，将二房和三房的人彻底分出去。

    虽说老太太定然会拒绝，但二房与三房之人做的丑事如今已经传遍了京城，就算是齐家的宗亲也定然能够明白，以如今的风向，到底是应该押宝忠心于天子的齐国公府大房一脉还是应该押宝已经废了的齐国公府二房与三房。

    总之，这些时日以来，因这种种，齐国公府之中的下人们行事都要更加小心几分——既要小心二房三房那里压抑低沉又偶尔歇斯底里的气氛，又要小心在康宁院赵氏那里惹了眼。

    总之这段时日齐国公府的下人们可以说都是如履薄冰。

    而今日，在齐国公府中行走的这些下人们行事可以说是比往日又都更加小心谨慎了些许——

    “听说了吗？’那位’今日回京了。”

    “谁说不是呢……”

    “诶，你说’那位’还会回府里来吗？”

    “……这谁敢说呢？不过我看八成是不会回来了吧，先前不是就说呢吗？他搬到秋水苑去就是要与咱们世子爷和离了，那时候大家伙儿都还当他只是耍个脾气而已呢，谁晓得……”

    谁晓得那位闷不吭声的就干出了这样的大事儿。

    自从所有人知道顾长卿就是鬼面将军之后，原本在秋水苑中假冒顾长卿的那位裴府的侍卫就干脆亮明了身份不再伪装了。

    不过因先前裴府之中就有交代，令侍卫在齐国公府中待到顾长卿返京之后再行离开，因此这裴府的侍卫仍旧在秋水苑中住着。

    如今这秋水苑早已没有人敢扼制或是欺辱，虽说秋水苑中现下住着的只有顾长卿的侍女绮罗与那裴家的侍卫，但齐国公府上下仍旧不敢短了秋水苑中的任何待遇，一应事物都还是按照正经世子夫人还在时的待遇给办的。

    非得让绮罗来评价，秋水苑这段时日的日子，比她们家少爷在秋水苑中住着的时候都要好上许多。

    ……

    不仅是下人们在偷偷讨论，在齐国公夫人赵氏所在的康宁院中，她的陪房刘嬷嬷也正小心翼翼的提到这事。

    “……也不知道那顾……那位还会不会回来。”

    刘嬷嬷本来下意识的想说’顾氏’，可一想到顾长卿如今那’鬼面将军’的凶名还有外头传说的’天子派了一队天使将鬼面将军从京畿城防营中将人一路迎入宫中’的消息，就还是把’顾氏’这两个字给咽了回去。

    就算她只是后宅里的一个嬷嬷，她也知道，如今的顾长卿已经不是当初在内宅之中任由她们欺辱的那个顾长卿了。

    想到这里，她没忍住的嘀咕道：“……真是，谁能知道这顾……竟然还是这么狠辣的人物呢？”

    康宁院的正房中，赵氏闭着眼，又想起了当年老国公对顾家以及顾长卿的评价，她也没能想到，那顾长卿竟然当真是一个如此隐忍之人。

    刘嬷嬷看着她家主子，小心翼翼的问：“夫人，您看那顾……那位可还会回来？”

    若是回来了，她们又该怎么对待？

    赵氏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缓缓睁开了眼，道：“他不会回来了。”

    其实若问赵氏对于顾长卿一事究竟后悔不后悔？那她自然是后悔的，毕竟如果早知道顾长卿有这等本事，那若是能够将他笼络了来给她儿子幕后辅佐，那如今誉满天下的人就是她的儿子了。

    赵氏从来不是一个好人，但她一心都扑在自己的儿子身上，所考量的一切都是对他儿子有没有足够的利益好处。

    至少在母亲这个身份上，没有人能够指责她做得不好。

    她确实后悔没能笼络住顾长卿，否则有’鬼面将军’如今的功绩在，齐云疏的齐国公爵位如今早该顺理成章的继承了。

    但在她隐秘的心思中，仍旧觉得顾长卿不是女子不能为她的宝贝儿子生儿育女，再者她儿子从来都不喜欢这顾长卿，即便他是鬼面将军又如何？

    赵氏没有将自己心中的这些隐秘心思说出口，只是道：“如若他要来，叫人好生伺候着就好，旁的就不必多说了。”

    “是。”

    有赵氏这话交代，齐国公府里的下人们虽然仍旧心中忐忑，但是好歹也有了些章程在。

    但齐国公府里的二房和三房的人则全然不是这个态度了，二房与三房的妯娌心中都恨极了顾长卿——毕竟若不是顾长卿这个’鬼面将军’，那么他们所追随的成王和平王手下的兵马就不会损失惨重。

    如果不是因为顾长卿，那天子一派如今根本不会占据上风。

    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因为顾长卿这个’鬼面将军’，她们家的夫君和儿子也不会成了如今这副半残的模样，一日日人不人鬼不鬼的。

    不仅是二房和三房的妯娌，这两房的老爷少爷心中也是对顾长卿又怒又怕，只是不论他们再怎样愤怒于顾长卿的一切，但如今他们自知自己都是自身难保的情势，因而都缩在自己的院子里一句话都不敢说。

    倒是齐国公府的老太太，也不知是倚老卖老还是当真老糊涂了，竟然还在自己的院子里说要让顾长卿到时候去给她的宝贝儿子和孙子道歉。

    她院子里的一干下人仆从听着老太太的这话，都吓得噤若寒蝉——那可是能把京中那么多王爷手下的兵马都玩弄在鼓掌之中的鬼面将军啊！

    如今京城之中茶馆里的那些说书先生都已经将青羊岗一役和北疆一行的事迹给编成了说书段子，日日都有听众赏脸去听。

    可以说，如今顾长卿这个’鬼面将军’在京城百姓的心中已然是近乎鬼神的存在了。

    就是这样的一位’鬼面将军’，老太太要他去给二房和三房那几位手脚被打断的老爷少爷道歉？

    这怕不是失心疯了吧？

    ……

    宫中，天誉苑内

    顾长卿自然不知道齐国公府中众人的想法，此时他刚刚到达天誉苑内，而今夜的天誉苑内，正如天子所说，除了天子一派众臣之外，从二王爷殷王到九王爷虞子安，全都在其中作陪。

    当顾长卿跟着天子一行抵达天誉苑时，天誉苑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刻汇聚到了顾长卿的身上。

    一时之间，顾长卿倒是比天子还要引人瞩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