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宣化城休整了一日。

    翌日清晨，苏言率领着数千兵马，浩浩荡荡地朝怀来堡赶去。

    在他策马前往怀来堡时，心中仍盘算着郭嘉应在何处，殊不知，郭嘉也在赶路的途中。

    而事情的起因，还要往前推。

    那是一个多月前。

    燥热的夏风已经转凉，天气愈发凉爽，天空湛蓝，白云浩渺。

    在这样丰收的时节，一桩桩冤案却堆在了山东总督郭泰的桌案上。

    身为新**督，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到任没多久，就遇上了这样的难题。

    牢狱里关押着上百名百姓，而他们的罪名只有一种——污蔑衍圣公府，污蔑衍圣公，藐视朝廷律法。

    这些人都是去官府门前擂鼓喊冤时被抓的，而他们擂鼓喊冤的原因，同样只有一个——自家的田产、店铺被衍圣公府的贵人们侵吞了。

    冤情只有一种，罪名只有一种，当郭泰注意到这些时，心中自然产生了浓浓的疑惑，身为孔圣人后代，难道真的做了这种恶事？

    当他打定主意细查后，遇到的第一重阻力，就是官府本身。

    下属和其他的官员，多与衍圣公往来密切，一听查衍圣公府，当即摆手推辞。

    阻碍重重，郭泰只能派遣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们，以牢狱里的百姓为线索，在整个山东地界暗中查访。

    没过几天，一桩桩案件便得以查证，全都指向了衍圣公府——横征暴敛、贪婪无度，大量侵吞百姓土地，谋夺商户店铺、地产，致使百姓们多活不下去，加入了白莲邪教。

    种种可恶行径，罄竹难书，可以说，山东地界的白莲教之乱越演越烈，首要的原因就在衍圣公府。

    郭泰本就是眼中揉不得沙子的清官，当即将案情汇总后，写了一封密奏，亲自赴京，意图上报给康乾帝。

    然而，郭泰万万没有想到，他还没有将密奏交上去，奏折的内容就被泄露了出去，顷刻传遍了整个京都。

    翌日，朝堂之上。

    一众朝臣神情不善，脸色阴沉，望向郭泰的眼神里，透着愤怒和鄙夷。

    身为堂堂总督，居然搞什么廉洁，他若是廉洁了，自己这些人跟着喝西北风去？

    “郭泰！”

    “你污蔑衍圣公，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竟然说什么衍圣公府横征暴敛，你以为捏造些证据，我们就会相信，陛下就会相信？”

    “收起你那肮脏可鄙的心思吧！”

    朝堂上的文臣武将，矛头全对准了郭泰，混淆黑白对错，连连弹劾。

    “陛下明鉴！”

    “臣乃圣人之后，一向洁身自好，规训子弟，从未发生过害民伤民之事！”

    衍圣公亲自跳出来，大倒腹中苦水，借着先贤的名声，为自己洗刷着‘冤屈’。

    好一通诉苦后，话锋一转，矛头又对准了郭泰。

    “陛下，郭泰与白莲教频频接头，或许有不轨之心！”

    “山东境内的白莲邪教，极有可能就是郭泰暗中扶持！”

    衍圣公的这番话，使得群臣找到了新的构陷点，顿时默契地联合起来，好一通捏造诬陷，喷得郭泰体无完肤，几乎成了祸国殃民的存在。

    这看似闹剧的弹劾诬陷，却使得康乾帝当场暴怒，不由分说便令中车府将郭泰拿下，押入大牢等候受审。

    康乾帝本就年迈，被这件事气得不轻，顿时没了议事的心情，草草退朝。

    对于郭泰本人来说，被污蔑下狱也无妨，只要等陛下查清了真相，定会洗刷自己的冤屈，重重惩办那些奸佞之臣。

    然而，洗刷冤屈的圣旨一直未到。

    几日后，反倒等来了一句‘罪证确凿，满门抄斩’。

    刑场上的郭泰，至死都在回想着朝堂上的弹劾，群臣的污蔑，以及康乾帝的刻薄无情、荒谬无道。

    郭家满门人头落地的时候，朝堂上的一幕仍存留在他们的脑海。

    这样的悲惨一幕，也铭刻在被牵连流放的郭氏族人心中。

    郭氏族人被判处流放北疆。

    离开京师的那日，正是匈蛮大军南下之时。

    一路千里万里，颠沛流离，老弱病残皆倒在了路上。

    待匈蛮大军被苏言杀崩，匈蛮可汗赤哈努授首后，被无辜流放的郭氏一族，总算抵达了北疆。

    代郡，节度使府。

    “大人，被流放的郭氏一族来了。”

    管家急匆匆地走进书房，等候着吴九桂的吩咐。

    “郭氏一族？”

    吴九桂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抹讥讽，“是山东总督郭泰的族人？”

    在说到山东总督一词时，刻意加重了语气。

    毕竟他实在想不通，身为总督，怎么能糊涂到这个份上？

    真觉得披上官袍，就是百姓的生身父母了？

    也不看看朝廷里错综复杂的关系，你举报这个，定会牵连那个，牵扯来牵扯去，最后像藤蔓一般扯起一大团。

    作为军政大权一把抓的节度使，吴九桂深谙其中的要点，冷冷地摇摇头，转而看向挂在墙上的地图。

    “怀来堡不是有个被流放的苏言么，正好让这些人过去。”

    吴九桂玩味地笑着，“正好两边都是流放，凑一起还能探讨一下经验！”

    “大人英明！”

    管家恭维几句，转身去传达吴九桂的命令。

    看着管家离去的背影，吴九桂摇摇头，顶梁柱郭泰都死了，这郭氏一族又能有什么用处，留在代郡让他们白吃粮食？

    然而，令吴九桂始料未及的是，在被流放的郭氏族人里，隐藏着一位真正的大才——鬼谋郭嘉！

    此方世界的郭嘉被系统安排了这么个身份，别说是吴九桂了，就连苏言都未曾想到。

    “这一路上都没遇到郭嘉，对方究竟身在何处？”

    苏言皱着眉头，看着越来越熟悉的景色。

    灰蒙蒙的地平线尽头，一座堡垒轮廓若隐若现，仿佛藏身在缥缈的云雾之中。

    一众骏马驰骋着，马蹄声沉闷如滚雷。

    守在城头的士卒们，紧张地看着远处的骑兵，直到看清殿下的旌旗，这才露出激动的神情，准备开门迎接。

    怀来堡大门缓缓打开。

    苏言一骑绝尘，还未下马，便看到蒋琬负手而立，身畔站着一名俊秀少年，两人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