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熙堂。
苏老夫人回到自己院中,端坐膳桌前,并未拾起筷子用膳,而是看了眼身旁的许嬷嬷。
她有些冗沉的声音从喉间发出,“你说,杨姨娘她们这桩事,是怎么一回事?”
许嬷嬷沉思片刻,才道:“老夫人,您想说,刚才大小姐出现,是故意来看热闹,其实这事儿背后,是有大小姐的手笔?”
苏老夫人凝声道:“自从当年沈氏死后,我也是放纵朱氏对苏婳的处理,这些年下来,苏婳那性子,养的有些娇怯唯诺,身体的底子也不好。”
“前段时间,那场荷花池溺水,你我都心知肚明,原本按照苏婳的身体情况,是不可能挨过去的,偏偏命数使然,她活过来了。”
一时,苏老夫人面色有些凝重,“最重要的是,你可有注意到,她如今的气色,可谓是绝佳,还有她心性变化,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处处透着诡异。”
许嬷嬷听着老夫人所言,话音也是不自觉的压低了许多,“底下人说,大小姐活过来,是有真人神仙护佑,老夫人担心大小姐真得了什么玄妙手段?”
苏老夫人瞧着眼前精致可口的早膳,胃口全无,点了点头,“上次失手,如今倒是成了大麻烦。”
许嬷嬷:“老夫人且宽心,就算杨姨娘她们之死,是大小姐弄出的诡异之事,但老夫人您福泽深厚,妖邪鬼祟,断不敢侵扰老夫人您的。”
就在这时,外头下人进来禀报,说夫人来了。
朱氏走进屋内,看到膳桌上未动的早膳,朝着老夫人福身一礼,恭敬唤着声“老夫人”。
苏老夫人:“你还未用膳吧,正好,坐下一块吃点吧。”
朱氏:“是,老夫人。”
苏老夫人看着面前之人,“那边都好了?”
朱氏:“老夫人放心,相爷和妾身都安排了,都是府中签了死契的下人,这等事情,绝不会有丝毫风声透出,让外头的人看丞相府的笑话的。”
苏老夫人:“对发生的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朱氏岂会听出老夫人这问题背后真正牵扯的东西,“老夫人,苏婳活着,终是麻烦,今番杨姨娘她们之死,妾身以为,和苏婳脱不了干系。”
苏老夫人:“既如此,那就要尽快将事落实,彻底消除干净。杨姨娘出谋行事,未能解决苏婳,反而让自己葬身蛇口,再动手,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朱氏:“老夫人,请您指点迷津。”
苏老夫人:“昭华大长公主的寿宴。”
“大长公主的寿宴?”朱氏困惑不解,“老夫人,若苏婳在寿宴上出事,岂非……”
“谁说是在寿宴上出事。”苏老夫人冷冷道:“此次昭华大长公主的寿宴,将宴席放在了大长公主城郊的庄园别院,把握时机,半道设伏,直接动用杀手,解决掉一个手无寸铁的闺阁女子,轻而易举吧。”
朱氏:“老夫人,当日出城去赴宴的人不在少数,都是走的同一条官道,这……”
“你还有七天时间筹划,沈氏的嫁妆,苏婳都已收回,不出半个月,所有的账目清单都将被整理出来。”
“上次济生药材行之事,为了你堂弟,已经交出二十万两,结果朱贵还死在药王阁,连以前咱们维系的药王阁管事周荀,都搭进去了。”苏老夫人一脸严肃道:“一旦各处铺子、庄子、山林的账目都查清,近十年的账,你有多少可以填补的?”
朱氏心中岂会没数。
苏老夫人见朱氏没说话,继而说道:“还有一件事,你也该知道了,沈家,即将回京!”
“什么——?”朱氏满脸难以置信,惊呼道:“沈家不是退出朝堂,远离京城了,沈家都没有人在朝为官,他们怎还会回京,皇上也不……”
“沈家何等存在,即便无人在朝为官,沈家在天下读书人心目中的声望地位,可从未消退过。听你官人说,皇上早有重新起复沈家之意。若你不尽快解决苏婳,等到沈家回京,想要动手,恐怕难如登天。”
朱氏:“可,皇上并无明旨召沈家人回京啊?”
苏老夫人:“皇上已给苏婳和宁王赐婚。”
朱氏:“老夫人,这不是萱儿和靖王……”
苏老夫人眉头微皱,“愚蠢,你们以为的将苏婳嫁给一个残疾废物是羞辱,实则早在皇上的盘算之中,皇上不过是将计就计,苏婳嫁入宁王府,皇上同时试探了宁王和沈家。”
朱氏垂下眸子,经老夫人这样一点拨,她也是想通了,正因为皇上是要试探宁王和沈家,才会不介意苏婳嫁入宁王府时,是生是死,反正苏婳生死都要入宁王府。
“老夫人之言,妾身记住了,妾身会亲自去着手安排。”
“解决苏婳,才能一劳永逸,沈氏陪嫁这些年的账目,才能掩盖过去。”
“是,妾身明白。”
苏老夫人:“用膳吧。”
饭毕。
朱氏言道:“老夫人,那您还要出城,亲自去灵禅寺见玄真大师吗?”
苏老夫人:“既然出了这等怪力乱神的事,去问一卦,也是好的。”
朱氏:“老夫人要出门,外头马车都是备好的,您随时都可以动身。”
苏老夫人:“安排好了就行,我这儿不用你操心,且先回自己院中,好生想想,怎么谋划那件事吧。”
朱氏起身,福了福身,“是,妾身告退。”
李嬷嬷伺候着朱氏走出福熙堂,往锦华轩方向回去,她随侍在旁,压着嗓子,低声唤着“夫人”。
朱氏:“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这事儿没得退路,苏婳必须死。”
锦华轩。
朱氏刚回到院中,就见苏萱坐在那,闷闷不乐。
苏萱看到她母亲回来,当即就道:“母亲,昭华大长公主的寿宴,苏婳也要同去吗?”
朱氏拉着苏萱的手,温声道:“萱儿,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名动京城的相府嫡女,一个苏婳,何须放在眼中,她在,只会让你踩在脚下,让众人更高看你,你这点自信都没有。”
苏萱:“母亲,我自是不怕和苏婳那贱人相比的,只是只要那贱人在,外人终归是要议论说苏婳才是真正的正室嫡女。”
朱氏:“只有这一次,她没下一次了!”
苏萱默然,尽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