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背贴上暖炉似的胸膛，姜年在黑暗中眨眨眼委婉道：

    “境哥，很晚了……我有点累了……”

    不是啊，今天大家的运动量都差不多，又忙活到现在了，这人不会累吗？

    “这就不行了？”

    程境闷笑一下，鼻尖在他脸侧蹭了蹭。

    “我……”

    姜年一时语塞，但又不能说自己不行，他行的，就是有点累了而已！

    “偶尔承认一下自己力不从心也可以的，我又不会笑你。”

    程境嘴上不饶人的调戏，但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侧身抱着他，有点黏糊糊的。

    姜年磨牙反驳：

    “我力不从心没关系，就怕你力不从心！反正出力多的又不是我！”

    好气！他家境哥以前不是这样的，真是变了！

    “呵……”

    程境又笑了，胸口震颤。

    就在姜年做好了让他压榨的准备时，却听见他没头没尾的说：

    “如果是我，我大概也会那样做……”

    “啥？”

    突如其来的刹车弄得姜年猝不及防，不过见他没有要来的意思也松了口气，虽然不用出力，但有时候享受也累人。

    程境不回答，收紧双臂又干巴巴的冒出一句：

    “甚至可能做得比她还夸张……”

    “？”

    “……诶？”

    记忆回溯了一下，姜年终于听懂了他的话，往后伸手轻拍他的脑袋：

    “冷静点啊境哥，养条狗都比养丧尸强，要真的变成那样我只求快点死，你别拦我投胎的路。”

    该死就要去死，强扭留下的尸体不香不甜还咬人，不如潇洒点一了百了。

    “姜年！”

    程境莫名的难受，忍不住磨牙。

    姜年转过身来面对他：

    “境哥，就小雅母亲的做法，无论有多少理由多少苦衷都改变不了她害人害己的事实，这么说吧，死都便宜她了！我只告诉你……她要是没感染，我也会杀了她！”

    那种事情无论谁做都没法洗白，他家境哥的想法很危险诶！

    “……”

    程境似乎很意外，隔着黑暗跟他对视，沉默一会才问：

    “那你还留下小雅？”

    “其实如果当时倩姐不在，她可能已经死了……”

    黑暗中姜年语气平静，把跟黄倩在1805客厅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后道：

    “我想把她掐死烧成灰，让他们一家三口给那些死去的无辜者赎罪，这是最干净的做法。”

    他不知道黄倩当时有没有察觉他的想法，但他知道除了他之外，队友们都没有要杀死小雅的打算，所以他犹豫了。

    “这种事不该你去做。”

    程境声音干巴巴的。

    姜年顺势反问他：

    “那境哥你会因为我一句话当场烧死一个孩子吗？会把她像条狗一样的丢出去看她惨死吗？假如她哭着求你，你会无动于衷吗？”

    男朋友和队友们都是素养极高的安保从事者，就凭这一点，他们也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死手。

    “……”

    程境陷入沉默，如果小雅对姜年不利，那他会毫不犹豫的把人烧成灰，然而小雅没有，甚至对姜年存了善意。

    所以哪怕小雅有罪，也轮不到他来审判，不然要杀的人可就太多了，至于受害者家属那边，就更轮不到他们了。

    当然，如果姜年真的过不去这个坎，那他也会去做，想了想问：

    “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姜年轻叹：

    “官方都发话了，委托也接下了，就按照周励说的暂时监管她呗。”

    或许心狠手辣六亲不认，才更符合他惨死重生后面对人性之恶的态度。

    可队友们跟他不一样，看待事物的立场和角度也不同，要不然黄倩姐在出手的时候就不只是把人敲晕，而是直接把人杀了。

    任务行动中，队友的行为举止就是程境意志的具现化，他家境哥，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杀了小雅。

    如果重生回来他一个人面对末世的话，那么他会把事情做绝，可他被治愈了，那就没必要发疯。

    “哎……”

    脑海里思绪百转，姜年忍不住自嘲的笑一下又自言自语：

    “……如果我当时真的杀了她估计也会后悔……一个身不由己渴望救好自己父亲的孩子，面对母亲的乞求欺骗她能怎么办呢？再说了，她在母亲面前有多少反抗的能力呢？”

    程境拍拍他：

    “那咱们就暂时监管她，亲自把她送进基地报备，而且她的异能特殊，如果发现什么不妥也能及时处理。”

    一个母亲的自私造就了一场悲剧，小雅不完全无辜，但她也是无力反抗身不由己。

    这是个辨不清楚的人性难题。

    “嗯。”

    姜年点头，主动用力抱紧他，满足的眯了眯眼，片刻又想起这人挑起的话题，再次坚定道：

    “不过话说回来，境哥，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如果我真的被咬了没有解毒血清，那你就趁早给我个痛快，我那么爱你，肯定不想连累你的……”

    说完想了一会又改口：

    “哎……算了，你下不了手，我还是用异能苟一段时间交代清楚后事，再趁着失去理智前自己了断吧。”

    意识清醒的看着自己慢慢从人变成一个‘人形野兽’，对最爱的人伸出爪牙，他不要那样。

    程境的呼吸重了重，埋头在他颈窝间咬他一口：

    “不许胡说八道！我们要活到末世结束，然后结婚养狗！”

    他就针对小雅母亲所作所为的带入感慨了一下，这人怎么连安排后事都给说出来了！

    “唔……你不讲道理，明明是你先乱说的……”

    姜年不满的嘟囔，还是在他怀里蹭了蹭哄道：

    “行行行~结婚养狗可以有，多养几只。”

    啧，爹系男友就是这点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自己生产一些莫名其妙的小情绪。

    关键是他要出去说‘猛男境哥半夜三更扭曲阴暗黏糊糊的撒娇闹情绪’，别人肯定说他在造谣。

    ……

    家合苑的事件虽然过去了，但另一重阴霾却笼罩在所有人的心上：

    很多人都有家人、朋友、爱人，世道混乱秩序岌岌可危，谁知道下一个这样做的是谁呢？

    谁又保证自己不会像1805的女人那样呢？

    毕竟面对至亲至爱，要保持理智真的太难了。

    事情过了几天后，姜年和程境去了黄倩的安全屋。

    看到了已经接受父母都变成丧尸死去的小雅，小姑娘穿戴整齐精致漂亮，只是双眼空洞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娃娃。

    黄倩之前发信息告诉他们，说小雅在脱离精神控制恢复后，就时常在半夜惨叫醒来，完了之后还跪下磕头拼命道歉。

    精神控制和惊吓悲伤，让她情绪崩溃了好几次，甚至有自寻短见的倾向。

    所以，在指挥室医务人员的建议下，黄倩给小雅喝的水里加了些安神镇静的药剂，这两天才好了不少，只是偶尔还是会一惊一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