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裕把情绪压了下去。

    郁桅看到了，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沉裕偏头和黄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谢桐看到了，黄：“姐有点事。”

    场子都散了，沉裕还没回来。

    谢桐：“打电话问问。”

    “没人接。”

    谢桐：“妈，你们先睡。我们出去找。”

    黄阻止了，“没事。睡吧。等会就回来了。”

    黄冲她们点点头。

    沉裕在外面的不远的椅子上坐着。

    就那样静静的坐着。

    要不是有微弱的灯光，根本看不清有人在那。

    谢桐和郁烟在不远，捂着嘴，哭。

    最后，谢桐拉着郁烟回了房间。

    “郁烟，不能哭哦。生日呢。”

    “我看她那个样子，我忍不住。曾经的那个少年，真的不见了 ”

    谢桐在挣扎，手指不停的交叉，“郁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关于沉裕。”

    “你喜欢的是曾经那个少年还是是沉裕。”

    郁烟低着头。

    “谢桐，我喜欢曾经那个少年，也喜欢沉裕。”

    无奈的自嘲一笑，“我自己也矛盾过。”

    “可最后，无数次的心动和想要靠近，想要站在她身边。”

    “我就明白，我喜欢的是她。无论是曾经的少年还是现在的她。都是她。”

    “谢桐，爱人不易，所以我和她都不会轻易说爱。”

    “我也不会和她说喜欢。除非，有一天，在我面前告诉，她喜欢我。”

    谢桐：“谁先告白，不都是一样的吗？”

    郁烟摇头，“我告白，答案只有一个，就是被拒绝。所以我等她。”

    谢桐尴尬的想一头撞死。

    沉裕就是这样的。

    郁烟了解的透透的。

    一旦有人靠近，想和她发展亲密关系，她不主动，你主动，结局只有一个。

    有多远滚多远。

    “郁烟，或许你一辈子都不会得到回应。”

    郁烟想了想，“其实，就这样一辈子，也很好。”

    “我喜欢这样。自在，轻松，没有为谁背负什么，不用维持亲密关系。”

    “你太像沉裕。”

    “现在的你也是。”

    现在她们能明白，为什么沉裕不喜欢和人沾上关系，为什么她更喜欢一个人待着，为什么她宁愿被人误会，也不想背负什么。

    谢桐：“哎，你在哪睡？”

    郁烟：“我在这。”

    两个人洗漱完就躺床上了。

    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沉裕回来的，一片寂静。

    推开门，只有楼梯口有微弱的光。

    推开卧室门，床头留了小灯。

    两个人睡的很熟。

    帮她们把被子盖好，就去浴室了。

    湿着头发，找了张席子，在阳台，直接躺下了。

    拿了件衣服，盖在肚子那里。

    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

    夜里很寂静。

    沉裕什么时候睡着的，不知道。

    只是半夜被冷醒了。

    她没进去，就躺着，醒了，就醒着吧。

    郁烟迷迷糊糊的醒了，坐起来，四处看了一下，没看到沉裕。

    掀开被子，下床去找了。

    目光被阳台的衣服吸引，那衣服是沉裕的。

    她已经回来了。

    郁烟慢慢往阳台走去，看到一个人影。

    笑了一下。

    这人，真的是。

    她在旁边蹲下，仔细的看着她。

    沉裕突然睁开了眼睛，郁烟猝不及防的和她对视了。

    郁烟笑着看她，“怎么不在屋里睡？”

    “我睡哪？”

    “床。”

    沉裕掏出手机，给她看。

    郁烟的脸红了。

    手机上的照片是两人的睡姿，确实是容不下第三人。

    沉裕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轻声问：“为什么出来了？”

    “没看见你，想找你。”

    沉裕笑了一下，“去睡吧。天要亮了，等会就走了。”

    郁烟：“进屋吧。这太冷了。”

    沉裕半撑着身体，靠近她，“郁烟，你喜欢月亮吗？”

    郁烟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了。

    “喜欢。”

    “太阳热烈，星星微弱，它刚刚好，足够温柔。”

    沉裕若有所思，点点头。

    郁烟：“回屋睡吧，这里冷。”

    沉裕把席子收了，跟她进屋了。

    郁烟给她空了一个位置，沉裕挨着躺下。

    两人都是侧躺着，沉裕面对着浴室。

    郁烟盯着她的后脑勺，咬咬牙，贴在她的后背。

    沉裕像受惊的兔子，立马就要弹起来，被郁烟抱住了。

    沉裕：“放开。”

    叹气，“郁烟，放开。”

    郁烟闷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沉裕，回答我几个问题可以吗？”

    “你答完我就放。”

    沉裕的表情痛苦，内心也在挣扎。

    “问。”

    “回去治疗吗？”

    “答应了。”

    “你相信药物能治好你吗？”

    “不信。”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

    “因为是他们。”

    郁烟抱着她的手，收紧。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在你身边？”

    “郁烟，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我也不想别人因为我背负什么，那样太累。”

    “可你明知道，爱能治愈你。”

    “但我不愿。”

    “为什么？我们都想往好的方向走，为什么你不愿意？”

    “郁烟，我不喜欢我自己。因为现在的我，成了我以前最讨厌的样子。”

    “虚伪，伪善。”

    “我表达出的样子，表情，都是我想给别人看的。”

    “面具戴久了，久到快忘了，我真实的样子。”

    “我不会死，也没钱，所以这个病，治不治都一样。”

    “那你以后想要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怎么办？”

    话题太敏感。

    沉裕沉默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去和人在一起。”

    “我不会爱人，也没办法爱人。”

    “郁烟，可以放开我了吗？”

    郁烟没动静，沉裕仔细的听了一下。

    心里无奈，已经睡着了啊。

    算了，就这样睡吧。

    但沉裕睡不着，闭着眼，也不敢动。

    后背传来的柔软触感，脖子后面的呼吸，有点痒。

    沉裕看着在自己身前的，白皙，纤细的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明明决定放弃了，可为什么，一次又一次，让自己不愿放弃，让自己想要放弃，两端的拉扯，身心俱疲。

    回忆里的一幕幕，都不想放弃，可记忆力在倒退，以前的记忆，记不清细节了。

    沉裕的手机里，有关于她们的记忆。

    在发现自己记忆力开始倒退，沉裕就在手机的备忘录，写了关于姨妈，关于姑婆，关于伍，关于谢桐，关于黄，关于陈，关于虎牙以及郁烟。

    回忆在拉扯，心理在沉溺，生理在崩溃。

    她要把自己变成一座偏僻的荒山，只有她自己，周围几千里都不会有人出现。

    她也没打算治疗。

    药物治愈不了，她们可以。

    但不想她们太累了。

    从来都不是善良的人，只是因为是她们，所以改变了自己。

    她希望自己在乎的人，是轻松的，是不会被自己拖累的。

    她也需要痛苦，来告诉早已麻木的心，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