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只听到一声尖叫后。
就没了,没了。
吴有财傻愣愣地伸着手,跪在崖边看着爹娘消失的方向。
他根本没听懂娘话里的意思。
更不明白,姑姑的婚事怎会被娘操纵。
直到尖叫声响起,吴有财才醒过神来。
可一切都晚了。
爹拉着娘跳崖,跳崖了。
他们彻底成了没人要的孤儿,弟弟妹妹下落不明。
他该上哪里去找人。
两眼茫茫,身无分文,更是手无缚鸡之力。
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吴有财脑中闪过,许久没想起的女人。
那个女人受辱后,一直是娘在照顾她。
一夜之间突然就跳崖自杀了。
吴有财细思极恐,眼里闪过惊恐之色。
他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娘亲会是那样的人。
吃瓜的难民皆摇头离去,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
蛇蝎心肠的女人,更是要不得。
不知何时就会害了自家人。
…
“啧啧啧,没什么热闹可看了。
这就是一个人的命,阎王让你三更死,你不得五更死。”
从悬崖过来的王秋明,看了全过程。
他只能说,人不可貌相。
女人的嫉妒心太强,最终只会害人害己。
王秋明路过吴有财时,咂吧咂吧嘴道。
“身为男人,得有担当。
别跟奶娃娃似的,一天离不得娘抱。”
“哈哈哈,有娘抱多幸福的事儿啊!”难民甲仰头大笑道。
“咱们这些孤寡男人,想要娘抱都找不着。
有娘的时候,还是好好珍惜吧!
但要明辨是非,不能一味听老娘的话,会被媳妇儿踢下炕的。”
“桀桀桀……有奶便是娘。”
“嘎嘎嘎……”
一帮子难民,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悲伤里。
麻木无神的吴有财,哪里听得进难民的话。
身边的吵嚷声远去时,他才慢慢起身,试探着向悬崖伸出脚。
最终,因胆怯下不了决心。
看着深不可见的悬崖,低声道。
“爹娘,我会好好活着,尽量找回弟弟妹妹。”
话落,吴有财决绝地离开。
弟妹在这里失散,他得回去找找。
…
喊杀声震天的皇城,令人心惶惶。
打探消息的难民,听到那震天的喊杀声,哪还敢靠近。
为自己小命儿着想,无不抱头鼠窜。
此时的皇城,于他们而言就是一个火坑。
免费分地的好处,已留不住一心想落地生根的难民。
难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跑。
跑得越远越好。
更有人恨爹娘给他们少生了两条腿。
满山遍野都是逃难的难民,一有风吹草动就能将人吓个半死。
…
一支没有任何标识的军队,从漫山遍野中冒头。
细看之下,会发现他们的右手臂缠着白巾,难民称之为‘白巾’军。
白巾军提起刀、枪冲向难民,砍下时毫不留情。
若是林姝在此,肯定会说这支军队是为争人头而来。
或是杀人灭口。
用难民的人头冒领军功,在这混乱的时代屡见不鲜。
白巾军包围下的难民,一个个倒下。
连几岁的稚子也无一幸免,真可谓是一场毫无还手之力的屠杀。
…
午时。
光秃秃的小树林内,林宏义捡来一小捆木柴,林姝拖回一团粗细不一的干藤条。
“小石头,拿藤条做什么。”林宏义不解地道。
他趴在堆好的柴禾前,吹燃火折子。
小心地呵护着火苗,让它慢慢烧起来。
“编背篓。”
林姝幽怨地看着大哥,这家伙动不动就用布条缠着她。
很影响她的发挥力,懂不懂。
危险不说,还很没面子。
“呵呵,大哥现在就编,你去烤两饼子和红薯。”
林宏义立马想到自己粗鲁的行为,哪敢正眼看小妹。
林姝被当成真小孩儿,背来背去已不是一两次。
脸皮厚的人已很能接受,但还是会觉得别扭。
毕竟有一颗成熟的灵魂,面对林二壮时把自己当成孩子,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面对比自己还小的林宏义时,就有些不好意思啦!
不明就里的林宏义,生怕小妹生气,埋头干活才是正理儿。
编背篓,光有藤条还不行,得有支撑点才能成型。
砍来拇指粗的荆条在火上烤,两根拇指粗的荆条,在他的手里奇迹般弯出弧度。
林姝点点头,暗赞手艺不错。
从厚实的棉衣内掏啊掏,掏出四个黑面饼子,用树枝串上烤,又扔几根红薯进火堆烤。
黑漆漆的面饼,混合了高粱面、玉米面、少量麦麸、面粉,用菜汁揉成的面团。
无论怎么做,颜色都黑漆漆的看不出真材质。
冷却后,一口下去同样硌牙得很,好在口感还能接受。
林姝不知道难民吃的黑面饼是由什么做成,但味道是真不敢苟同。
毕竟,她也没吃过,当然就不知道是什么味儿了。
她拿起一个黑面饼,拍去烤糊的部分,撕下一小块细嚼慢咽。
不时喝一口水,以缓解干哽带来的不适。
撕开指头厚的饼子,偷偷往里塞几根腌萝卜条。
一口下去,有嚼劲儿且脆爽无比,一下子成了美味儿。
她如法炮制一个黑面饼子,递给林宏义道。
“大哥先趁热吃,凉了就咬不动了。”
林宏义受宠若惊地在棉衣上擦擦手,一脸憨 笑道。
“小石头烤的饼子绝对好吃,不像大哥每次都烤糊了。”
林宏义大口咬下,立马感觉到饼子的不同。
他机警地扫一眼周围,停留于此的人都忙着准备午食。
烧吊锅、烤饼子、煮糊糊。
一阵风吹过,一股面条的味道溢出。
他好奇地看过去,是什么人敢在这时候心大地煮面条。
原来是一辆马车旁,服侍的婆子在小炉子上煮面条。
马车里的女人,头戴帷帽衣着朴素。
看着冒烟的小炉子,不由得嘴唇微动。
粗鄙的面条,却在这里成了稀罕物。
连一颗鸡蛋和一片火腿都没有,该如何下口。
秋夫人暗叹一口气,花容月貌的她,什么时候沦落于此。
老爷匆忙将她和一双儿女送上马车,由十名护卫护送去南方。
一再告诫她,没有老爷的亲笔书信不得回皇城。
秋夫人已猜到是宫中有变,稍有不慎就会满门抄斩或流放。
她多希望老爷能和他们一起走,可老爷说他有该做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