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九箕山下现鬼教
作者:三湘带水   大明天下梅花艳艳开最新章节     
    不出所料,不过一炷香,四谛星君便追踪而至,却未在此地久留,沿官道绝尘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

    待四人身影完全隐没,沈飞二人转身,跪地向旎啸拜谢:“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二位快起,我受屠公公之托,护送二位进京。”

    沈飞方才知晓,原来,旎啸一路暗中相随,护自己几人。

    这时旎啸问他们:“二位大人伤势如何了?”

    “公子请放心,我们都只是一些皮外伤。”

    “好,你们赶紧疗伤吧。”

    两锦衣卫不多言,取出布袋,倒出几个小瓶,都是一些金疮药。

    旎啸移至一旁,生起篝火,见二人面带忧虑,笑道:“此阵可隐火光,外人窥探不得。”

    沈飞闻言,安心点头,待伤口初步处理后,二人围火而坐。

    篝火映照下,沈飞打破沉默:“公子可曾听闻南华堡骆家之事?”

    旎啸只是微微颔首。

    沈飞略显犹豫,终是开口:“公子在昆仑山与彭海高一战,我们有所耳闻,只是后来,厂卫几位大人同时下了封口令。”

    旎啸目光灼灼,直视眼前的锦衣卫千户。

    沈飞眼望向邓义,见同伴眨眼点头,便继续对旎啸说道:“公子,实不相瞒,我俩离京时,已察觉此事非比寻常,传闻多股势力正四处探寻骆小姐的行踪。”

    “如何了?”

    “尚无确切消息,但回京后,我与邓兄必暗中打探,一有线索,即刻告知公子。”

    旎啸神色微妙,不知面前二人是真心感激,亦或另有所图。片刻后,他轻笑点头:“多谢二位厚意。”

    “公子言重了,公子大义,我们都是亲眼目睹。”

    旎啸不再多言,心知沈飞亦能猜到自己意图寻访骆风雁,想必京城厂卫的几位权柄人物亦是如此。

    夜渐深,三人稍作歇息,待天明,三人又是上了官道。

    晨曦初露,天边泛起鱼肚白,未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喧嚣呼喝,自远而近。

    三人抬首远眺,但见前方尘土飞扬,百骑奔腾,领头十余人,乌纱加顶,身穿团领衫,胯下一快马。

    其中央一位,年约四旬有五,腰缠花犀带,补服绣着锦鸡。

    旎啸三人交换一瞥,心照不宣,迅速隐于道旁草丛,任由数百人纵马而过,赶往西南。

    少顷,旎啸心中惊诧,认出那领头者竟是山西巡抚,不禁疑惑。

    那是因二品高官出行,惯常应是八抬大轿,前后有差役持牌开道,上写‘回避’、‘肃静’等字,鸣锣开道,一众大小官吏随行,数百名亲兵相随。

    而今这位巡抚却一反常态,神色仓皇,策马疾驰,西南方向显然有紧急之事发生。

    旎啸、沈飞、邓义三人踏入闻喜县城,街头巷尾,人声鼎沸,议论纷纷,方知蒲州以南,黄河之水昨晚突兀决堤。

    他们细听之下,方解其因。

    原来黄河蜿蜒于晋、秦、豫三省交汇,北折东流,途径垣曲,穿河南,经徐州、淮安入海。

    自古以来,黄河泥沙俱下,每至夏月,水患频发,今年更是提前造访。虽晋、豫雨势不甚,然秦地连日暴雨,使得上游水位骤升数尺。

    豫地沿河官府早有预警,征召民夫数十万,日夜筑堤抗洪。

    黄河之水,汛期之时,一日千里,变化莫测。

    往年多见河南段溃堤,北岸罕见,不料今年豫地官府如临大敌,闻秦地连绵大雨,堤坝加固更胜以往。

    洪水至蒲州南,遇转折处,力摧北岸堤防,晋地官府措手不及,巡抚急怒交加,然豫地之防,又岂能苛责?

    幸而巡抚未敢懈怠,数日前已至平阳府驻扎,夜宿闻喜县衙,本拟次日南下平陆县,怎奈半夜急报,蒲州河段告急,决堤噩耗传来。

    旎啸闻黄河之堤崩溃,心绪难平,哀叹连连。古往今来,大明、元、宋、唐,黄河之患,岁岁不绝,似龙腾之怒,不可驯。

    百万苍生年年遭劫,家园尽毁,数十万性命,化作荒野孤魂。生者饥寒交迫,至嚼土啃皮,乃至人间惨剧,子换子而食,闻之心悸。

    当今天下,大明渐露疲态,朝纲不振,贪腐横行,加之天灾频仍,流寇四起,盗匪如蝗,民生凋敝,内外交困,犹如笼中困兽,四方夷狄眈眈,窥伺中原,国之将倾,岌岌可危。

    旎啸空怀悲天悯人之心,陡然长叹,转念之间,才知鞑子为何未追来,料定必是滔滔黄河,阻其西进之路。

    随后连续十多日暴雨,官道断绝,桥梁垮塌,面对大雨滂沱,三人被阻。

    直至七月初,雨歇云散,天际初晴。

    沈飞与邓义易装为驿夫,各跨骏马,欲速往平阳府洪洞县。

    奈何天公不作美,又逢大雨三五天,洞水和汾河水势大涨,尤其是汾河,如怒龙穿城,洪洞十室九淹,人心惶惶。

    二人无奈,待雨稍停,转而东行,欲借洞水狭处渡河,再回官道。

    旎啸孤身一人虽是无妨,然不能弃沈飞二人独自离去,只好隐于暗处,默默相随。

    距洪洞县东十五里,洞水以北,矗立一山,形若箕张,南侧九峰耸立,故名九箕山。

    此山不高,却青松翠柏,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然自半山而下,至周遭之地,坟茔累累,昔为城中百姓安息之所,后成朝廷罪人归宿之地,官府弃尸于此,终成乱葬之岗。

    近几日暴雨洗礼,白骨裸露,夜幕降临,磷火闪烁,阴风阵阵,令人胆寒。

    沈飞二人夜至此地,也是艺高胆大,竟然寻了一处,以天地为席被,坦然入睡。

    不过他们心有所恃,便是旎啸,虽不见其踪影,但知少年必在附近。

    篝火炽烈,二人几张胡饼未尽,不料一阵阴风忽至,火苗摇曳,绿光幽幽,如鬼火游离,寒气透骨,直似隆冬骤临。

    俄顷,凄凉哀嚎,破夜而来,幽影重重,围逼二人。

    二人慌忙站起身来,随即沈飞壮胆,拔刀而立,声如雷震:“是谁!”

    鬼影绰绰,一缟衣身影突现跟前,面戴腥红鬼面,足不沾尘,瞬息即至。

    二人惊骇未定,不料眼前一花,数十人闪到鬼脸人身后,各个身穿大功素服。

    这时,旎啸以密语传音,低声道:“你们且退下,有机会就先行离开。”

    言罢,他取黑巾覆面,身形一闪,挡于沈飞之前,护其背后。

    旎啸对来人说道:“传闻北地有一鬼教,全教上下行踪飘浮诡秘,知者寥寥,其主柳正青,一身鬼功出神入化,不知我是否说错了?”

    沈飞二人闻言,愕然不已,江湖中关于鬼教这个门派,从未耳闻。

    那鬼面人诧异更甚:“你是谁,怎会知我鬼教?”

    旎啸避而不答,只是轻笑:“想不到遁隐江湖五十年的鬼教,今日竟甘为鞑虏鹰犬,真是可悲可叹啊。”

    鬼面人闻言怒发冲冠:“休要血口喷人,你到底是谁?”

    旎啸逼近数步,冷笑连连:“你竟然假作不知,哈哈,深夜至此,你等一行人又是为何?”

    “哼,我奉小姐之令,把你身后的两位官差带回去。”

    旎啸心下一凛,听出对方话外之音,想到对方没有急着出手,似是并非为杀人夺物而来。

    “此事,只怕由不得你。”他微笑以对。

    鬼面人直言挑战:“如此,唯有手底下见真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