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虑。

    所以他早知道啊。

    甘甜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坍塌下去，但比起惊慌失措，伴随着巨大的心跳声而耳膜的轰鸣声，她心里更有一种被审批之后，一切尘埃落定的轻松。

    终于。

    她有义务在这个时候说点什么，但她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句式来开头。

    对不起？

    还是，你怎么知道的？

    好像不管说什么，都显得傲慢。

    刚好周焕不需要答案，他早有定论，眼睛缓慢地眨了几下，除了提起沈虑的名字时，起了淡淡的嘲讽之意，他平静地就像是一潭不流动的死水。

    周焕很轻地拉了一下她的胳膊，甘甜下意识蹙眉挣扎一下，他愣了一秒，手僵硬地停在半空，终于露出一点受伤的内核。

    甘甜听到一声清脆的鸣笛，回头看到山庄的巡逻车，她侧身让对方过去，表情尴尬。

    她刚刚以为周焕要抱她。

    “对……”

    她在这刻，才生出一种真实的亏欠感。

    “你不用说对不起。”

    周焕打断她，像是早已演练过无数次，今日正在发生的这一切，“你也不用问我，我怎么知道的，我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实际上，我什么都不需要看到，更不需要听到什么。

    我或许算不上懂你，但我喜欢你这么久，注意你这么久，也算得上了解你。你什么表情是开心什么状态是难受，什么时候在撒谎，我都一清二楚。

    你或许瞒得住别人，但你瞒不了我，甘甜。”

    所以我知道你在酒吧游戏里不是认错了人，也看得到那些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暧昧。

    你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每次总能粗心地留下线索。

    我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比你先一步熟悉这段感情里第三个人的存在。

    我耳聪目明，手总比心先一步擦掉你嘴唇上残存的另一个人的印记，然后俯身吻你。

    蒙着眼睛、蒙着心，继续爱你。

    我已经这样很久很久了，甘甜。

    我只是无法离开你。

    “既然你早就知道，那我就不再说什么了。”她渣的明明白白，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好聚好散吧，我先走了。”

    “我不分手。”

    周焕再次表明他的态度。

    “周焕。”甘甜伸手拂去他拉住她的手，“分手不需要同意，只要有一方下定决心想离开，结果就不会更改的。我很抱歉——”

    周焕狼狈地收回手，死死地看着她，“甘甜，我不分手。”

    “我出轨了周焕。”甘甜咬住口腔内壁的软肉，用冷淡的语气说着与凝重表情完全不同的话，“你这样没有意义。”

    “我不要什么意义，我要你。”

    周焕眼圈通红，他伸手扯了把禁锢得他快要不能呼吸的领带，“你不用告诉我，我可以永远装不知道。我不在乎真的，我们俩都是第一次谈恋爱，你觉得新鲜、好奇，想去尝试，太正常了，我不在乎。真的，别分手，我真的不在乎。”

    甘甜蹙眉，“你不要这样，你以后还会遇到全心全意喜欢你，你也喜欢她的人，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除了你谁都不喜欢。”周焕看着她，语气很差，“不要再跟我说这种屁话，也不要在你的脑子里想象我和别人在一起的画面，很恶心。”

    甘甜沉默了两秒，“那你想过我和沈虑在一起的样子吗？”

    周焕眼里的光“啪”地熄灭了，像一盏行将就木的灯，终于迎来它的最终结局。

    “你恶心吗？”甘甜问。

    周焕肩膀耷拉下来，脸色惨白，像真正做错事的人是他，他黯淡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无措和张皇，不知道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还是一直以来因为无法面对，所以选择忽视和逃避。

    “如果要保持这种三角关系，”甘甜往前迈了一步，“不只是想象，你或许还会亲眼见到。你和他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同的，周焕。我能跟你牵手亲吻拥抱，和他就可以。我卧室的房门也会为他打开，你想过吗？你能接受吗?”

    周焕白着一张脸，咬牙，“我能。”

    “你不能。”

    甘甜笑了笑，给他下审判。

    “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的，周焕。”

    高中的时候，没什么后勤，男生们打完球经常会同喝一瓶水，周焕接受不了，总是在体育课前偷偷让她帮忙藏一瓶在身上，认真地嘱咐不让任何人碰。

    打球的时候，因为跟其他人有肢体接触，所以洗澡前总是很小心地避开她，除了捏捏她的手指，不会有任何其他的亲昵动作。

    租房搬家那天，来帮忙的异性同学在接过她手里的箱子时无意中触碰她的手，等人散去，他第一时间抓着她的手狠狠的搓了一通，还在那根手指上留下通红的吻痕。

    这样的人怎么能忍受一段三角关系呢？他不过是一时害怕失去她，所以透支了很多承诺罢了。

    “未来只会更糟糕的，谁能保证我的新鲜感会持续多久呢？等我玩腻了沈虑，或许就会有下一个人。”

    甘甜念着A092给出的恶俗台词，“阈值是会不断升高的，等我那天无法从这种普通的亲密关系里感受到快乐，或许我就会追求别的，更高的刺激。”

    周焕声音干哑苦涩，“什么……刺激。”

    “或许我会让你加入进来。”甘甜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容，压住怦怦跳动的心，继续说，“最初或许只是转述我与他的相处经过……”

    周焕低头，“我不听。”

    甘甜：“我会逼着你听。”

    周焕：“……好。”

    “后来可能我还会恶趣味地将你们进行对比，”她攥起拳头，“有点恶俗了，不好意思，但是你应该能理解吧，很难不对比。”

    周焕沉默两秒，“嗯，我能理解。”

    甘甜笑眯眯地点头，像是对他的答案很满意，“我可以理解为你也好奇吗？好奇我和沈虑之间，与和你之间有什么不同？要不，找个地方，我们详细聊聊？”

    指尖暧昧地在周焕的手背游走一圈，周焕定定看了她两秒，转头干呕起来。他呛得眼角沁出泪，比任何时候都狼狈。

    甘甜收拾好表情，退后几步，“你看，你其实接受不了，分手吧周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