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餐厅营业还有一段时间。

    甘甜把勉强和好的三人留在了距离店铺不远的漫画店内，让他们自行打发时间，自己先去餐吧。

    餐吧今天洋溢着红红绿绿的圣诞气氛。

    一眼看过去，玻璃门和橱窗上都挂上了用冬青树枝、槲寄生和松针编制成的圣诞花环。

    每个的造型都不太一样，点缀着不同颜色、造型的圣诞老人娃娃、桂皮以及松果、毛毡球之类的饰品，再用一个漂亮的金色镂空纹路的蝴蝶结扎起来，挂在墙上。

    一楼和二楼的吊顶上低坠着漂亮的红、绿、白相间的飘带，室内的每一根柱子上都挂满了装饰物。

    还有各种极具圣诞色彩的桌布、摆件，以及餐具。

    但最扎眼的，无疑是门口点单台旁边横空出世的巨大圣诞树，树尖儿几乎戳到二楼栏杆，金色的彩灯不停闪烁。

    甘甜前一日休息，装饰是前一天工作的员工们完成的。

    一进门，她就被骤然出现的巨大圣诞树惊到，“这是怎么弄进来的。”

    而且……这里原本是林木杨的位置，他的东西都被清空了。

    “老板后半夜弄进来的，我们也不知道。”

    点单台的女生戴着红彤彤的圣诞帽，笑眯眯地跟甘甜说话。她就是那个有一个十年暗恋对象的女生，喜欢的人在近期率先跟她告白，最近正处于甜蜜积极的恋爱中，每天都笑嘻嘻的。

    甘甜一愣，“老板回来了吗？”

    她眼神往上瞟，“在店里？”

    “没有。”吴尤走到她身边，把装扮的麋鹿耳饰往她脑袋上戴，“真可爱呢～他不在店里，放心。”

    甘甜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情绪，失落还是松了口气，总之不是吴尤心里的“放心”，淡淡地“哦”了一声。

    吴尤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去换衣服吧，新围裙哦～”

    店里员工的cos整的并不复杂，大概就是各种不同的精灵耳饰、帽子，加一个红色的圣诞新年款围裙。

    她把吴尤胡乱地卡在她脑袋顶上的围裙取下，把头发整整齐齐地盘好，重新戴上。

    店里今天是半自助式的就餐模式，每个预订的客人基础费用涵盖了店里大部分小吃和饮料啤酒，稍微昂贵一些的酒水另算。

    所以开业前的准备工作异常忙碌。

    开业前十五分钟，准备工作完成，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机会，甘甜蹲在操作台下方，给江序回消息。

    江序：【可以过来了吗？】

    江序：【还不行吗？】

    江序：【现在？】

    甘甜手在屏幕上噼里啪啦地打字：【还没营业，二十分钟。】

    输入中的字符在屏幕上闪来闪去，最后发过来一个“好”。

    踩着点，段迎潇、岑驰和江序成为店里的第一桌客人。

    三个光鲜的面孔，瞬间点亮了为了配合圣诞气氛，刻意把灯光调得比平时昏暗的餐吧。

    有人认出段迎潇，喊甘甜：“你男朋友来了诶。”

    甘甜站在操作台后跟段迎潇挥手，注意到段迎潇身边在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后，脸色骤然变得不好看的两个人，轻轻地咳嗽一声，提醒他们注意表情管理。

    “来陪甘甜过圣诞节吗？”吴尤一眼看穿年轻男孩的小心思，“很浪漫哦。”

    段迎潇冷淡的眉眼在昏黄灯光下衬得格外英俊疏朗，他微笑点头，答案不言而喻。

    “不过你们定的位置在二楼——”前台引导的服务生面露难色，“并不在吧台附近。”

    位置都是预订的时候选的，段迎潇选的时候已经不剩几个，还几乎都是零散的单人座或是双人座。他选的是剩下位置中最好的，二楼靠栏杆位置的沙发座，在二楼的最里侧，正对着办公室的门。

    这种节日的时候想调换位置几乎是不可能的，甘甜不想看同事为难，主动开口：“就按预定位置坐就好啦，没事的。”

    段迎潇几个也很有礼貌地点头，“能预订到位置已经很感谢了。”

    “好的。”前台松口气，“选一下小吃和饮品吧～”

    入夜后，客人陆陆续续的到齐，林木杨请的临时驻唱也准时开唱。套餐里不包含需要现做的鸡尾酒和饮品，点的人很少。

    检查了一下储备量充足、暂时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吴尤对甘甜大手一挥，“去吧，陪你男朋友去。”

    甘甜吧唧在她脸上亲一口，也不跟她推辞，“谢谢姐姐，有事儿叫我。”

    “不客气的，妹儿。”吴尤说汉东语也是一口地道的方言味儿。

    甘甜“登登登——”晃着脑袋上的麋鹿角上到了二楼。

    圣诞节，店里除了一楼散座和吧台有些来单人联谊的客人，店里大部分都是来庆祝节日的情侣或是成群结队的朋友，气氛都热热闹闹的。

    唯独二楼那一桌，三个男人分散地坐在角落里，百无聊赖地捏着每个桌上都摆放着的圣诞玩偶，像在参加什么圆桌会议。

    看过去的第一眼，甘甜都被古怪的气氛弄得不想靠近。

    但男人们已经看到了她。

    岑驰冲她招手，江序站起来，段迎潇起身，主动让出靠里的位置。

    甘甜坐过去，拿起起子，撬开桌上开都没开的酒。

    “你们也喝喝酒聊聊天呀，”甘甜笑，“干等着我多没劲儿啊。”

    原本是能喝喝酒、聊聊天的，但下午“买花”的那事一出，别说聊天了，现在正是互相生厌的时候。

    她开了酒，一人一杯小酌着，气氛慢慢没那么僵了。

    店里的光开得很暗，二楼没有主灯，更是昏暗。

    甘甜名义上是段迎潇的女朋友，自然半靠在他的臂弯里，随一楼女驻唱沙哑醇厚的声音慢慢摇晃身体。

    江序坐在她另一侧，手压在皮质座椅上，若无其事地握住她的手。

    最远的岑驰坐在她的对面，身体与她并无接触，唯独一双眼，幽幽盯紧她，那眼神像在预谋一场秋后算账。

    甘甜被他看得心脏突突跳，抬头去看段迎潇，似求助又似撒娇：“他瞪我……”

    段迎潇注意力全在她身上，闻言撩起眼皮看过去，冷冷一眼，“收敛点。”

    岑驰下巴颏儿往江序那边一扬，“这话跟你的好哥哥说。”

    江序懒散仰靠在沙发与栏杆之间，手搭在甘甜的手上没放，他喜欢她掌心柔软的一层嫩肉，反复地摸，像在摸他的解压玩具。

    甘甜发现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时，他们都会和谐一些。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时，就会多一些真实争斗。

    楼梯口有服务生打扮的人冒头，上来直奔甘甜这一桌，甘甜没看清脸，下意识以为是找自己下楼的，试图甩开江序的手。

    江序死死不放，甘甜转头威胁地看他一眼，他眯眼微笑，手上握得更紧。

    待那人走到跟前，他才不动声色地抬手拿起酒杯，低声说：“紧张什么？”

    甘甜的心跳得快蹦出来。

    哪怕知道他们不会刻意暴露她，这种刺激还是让她手心发麻。

    “甘甜，男朋友很帅哦，”服务生打趣，然后看向江序和岑驰，“朋友们也长得很帅气～是这样的，楼下等会儿有单身男女的联谊小活动哦，要不要去参加一下啊？”

    段迎潇看热闹不嫌事大，眉眼闪过促狭的笑意，“来都来了，有机会当然要参加一下啊，是不是啊？我帅气的朋友们。”

    “对呀，”服务生捂嘴笑，语带调侃，“争取下次节日可以跟女朋友一起来，不当别人的电灯泡了。”

    甘甜知道有这个流程，以为只邀请散客，没想到还会邀请他们。

    岑驰表情里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对人说：“抱歉，没什么兴趣。”

    江序客气一点，礼貌微笑，“抱歉，我们想聊聊天哦。”

    “没事。”

    服务生对甘甜挥挥手，又去礼貌邀请下一桌的客人。

    “什么时候分手？”

    人一走，江序的手又探过来，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

    甘甜抬头瞥一眼段迎潇，余光瞥到二楼办公室的大门，一抹猩红光亮稍纵即逝，她微微侧头去看，办公室门的和以前一样静静在黑暗里沉默，就像刚刚那一抹亮是她的错觉。

    她若无其事地从段迎潇身上起身，手撑在桌上看着江序：“看你表现咯，表现得好就跟潇分手，跟你在一起。”

    段迎潇在后面轻轻捏了下她的腰，不疼，惩戒提醒的意味大于其他。

    她抬头，眼带挑衅地看了眼岑驰，“你也一样。”

    岑驰微微挑眉，一言不发地拿起酒杯，薄薄的嘴唇含住杯壁，轻轻地咽了一口，像在抿她的咽喉。

    甘甜眨眨眼，余光又瞥见门那边的光，她心里有了答案，起身示意段迎潇给他让位。

    假模假样地去一楼逛了一圈，再上楼时，她站在二楼的平台上给林木杨发消息。

    ——老板，在偷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