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回到401的时候,丘妮已经上班去了。苏子打开书房的书柜,最上层的两排是《资治通鉴》系列书。整整齐齐。苏子数了数,不多不少,四十三本。而今年刚好是苏云庭四十三岁。
苏子看着这两排书发呆:教授是每一年都送给苏云庭一本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又要送到什么时候?以前是什么时候送的?送给了谁?直接送给了苏云庭?苏云庭怎么想的呢?还是间接的送给了丘妮?丘妮呢?怎么看这件事儿?
如果是送给老丘,以老丘对老苏的尊敬与崇拜,估计老丘不会闹,而是心平气和的接受。如果是送给老苏,老苏不说,也会风平浪静。如此看来,如果老苏理由充分,老丘有可能视私生子为己出,对这个孩子的爱,有可能会超出自己和弟弟苏瞻。
苏子上网百度了一下《资治通鉴》,司马光历时19年,编撰而成一部编年体史书。共294卷。
教授,哲学出身,历史对哲学有益?老苏,一个医生,看那么多历史,对治病救人、救死扶伤有用吗?还是教授想让老苏跟她“妇唱夫随”、有共同语言?
细思极恐啊,想怎么样呢?可老苏本尊很正常啊,老丘也没有什么异样。他们家和别人家没有什么不同,没有鸡飞狗跳、鸡犬不宁啊。老苏和老丘也没有冷脸相对、恶语相向。相反,她们家却有一种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家给人足的味道。苏子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呆呆的坐在桌子前,任思绪天马行空:是啊,狮子王如果在狮后之外再找其他的母狮,这只母狮的结局有可能被逐出狮群,其后果就是,孤单的母狮将无法养活小狮子,她会把小狮子带回狮群,狮后看在狮王的份上,往往都会接纳它们。那么丘妮呢?她会以正室的姿态接纳私生子吗?会的,应该会的。一定会的。因为她爱苏云庭,爱屋及乌的道理她懂。她是全国模范教师,教语文的。这么浅显的道理,她会不懂?最后,也只能有一种解释,老苏和老丘达成某种默契:接受与包容。
教授呢?她养不起私生子了吗?以她一个大学教授的薪水也做不到吗?还是她找到了一个心仪的人,而这个人却不待见、不接纳私生子?
想至此,苏子轻轻的叹了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认命吧。
从小到大,她用的都是爷爷的书房,两个书柜的书,足够她阅读。苏云庭的书专业性很强,她看不懂。相较于苏云庭的书,爷爷的书名着多一些,可读性更强。
苏云庭书柜上这套书,并没有引起苏子太多的注意,一是,被放置的太高了,她拿起来费劲;二是,她很少动父亲的东西;三是,她在爷爷奶奶身边呆到十一岁,回到父母身边后,多少有些放不开手脚。她也就是知道它们的存在而已,却从来都没有动过,也从来没有想动过。然而,今天,苏子看着它们,陷入了沉思。
接下来的行动,苏子开始了翻箱倒柜、挖地三尺,她不想错过任何蛛丝马迹。同时,她还有一个顾虑:不能让爸爸妈妈知道她所做的这一切。她不想让原本平静的生活变得嘈杂不堪、鸡飞狗跳。
关键是苏子不能问老苏教授送书的事,从小老丘就告诉她,不要让爸爸烦恼,爸爸的职业很特殊,出不得任何差错,他手里托着的都是人命。
苏子想着,就有些感谢那个傻小子,好在那天他在,要不然自己一个莽撞问了老苏,这个家还有宁日吗?
于是,苏子在翻箱倒柜的时候,基本能够做到物归原位。
父亲的专业书里没有任何夹带;母亲的日记本记录的都是她和弟弟苏瞻成长的点点滴滴;盒子里,有几个盒子里是尘封已久的茶叶,有几个盒子是沉甸甸寄予厚望或许能够增值的纪念币,有几个盒子是父亲赠给母亲象征着爱情信物的金银珠宝等首饰,有几个盒子是记录自己和苏瞻从小到大一路成长起来的照片……苏子在一些老照片里,辨认着教授的芳容,没有。
苏子已经算好了时间,等到丘妮中午下班的时候,她早已经拿着吃喝躲进了她的402。
苏子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不知不觉中睡去。
丘伢打来电话的时候,她还在做梦。
丘伢试探着唤了一声:“六一。”
苏子眨了眨眼睛,她分明听出了舅舅语气中的小心翼翼,于是,她问的就有些小心翼翼:“小舅,有事儿?”
丘伢没有回答,接着问了一句:“你现在事儿多不?”
直爽的苏子不太习惯舅舅的欲言又止,但一时也摸不着头脑:“还行。小舅,有事儿您直说。”
在丘伢措辞的当口,苏子急不可耐的说:“是不是有什么危险人物在逃?还是有什么人拿我威胁老苏?哪一种,小舅?”
丘伢哈哈大笑:“这小脑袋瓜,想什么呢?”
苏子讪讪的笑:“想多了?”
丘伢笑声余韵未停:“可不是,想多了。”
苏子纳闷:“不对呀?”
丘伢及时打住:“小舅想用用你的车而已,你不会不借吧?。”
苏子放松下来:“用就用呗,干嘛还拐弯抹角的?吓我一跳。”
丘伢不好意思的笑了:“那就这么说好了,车,我开着,你有事儿打我电话,我随时待命。”
丘伢没有给苏子任何反应的时间就干脆利落的结束了通话:“没别的事儿,挂了啊。”
苏子的“别挂”还没有说出口,电话已经忙音。
苏子一皱眉:怎么都那么不正常呢?怎么就透着那么不正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