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不理薄文,因为他夜半去了半山酒吧,不应该给个解释吗?
让苏子没有想到的是,薄文不但没有解释,还不见了踪影。苏子恨的牙痒痒的:又玩失踪?
然而,几天过去了,薄文仍然没有消息。苏子不解,这是放寒假了呀,如果薄文回家,他是不是应该打声招呼再走才对?即使再生气,也不至于不辞而别。是什么让他能够口口声声说着爱,却一次又一次的抛弃爱?
那么,他爱吗?
苏子坐在桌前,三十多平米的客厅改造的学习室,没有了尚岛的较真、钱加蓓的歪理、林琳的笨拙、靳阳的理想、欧阳文夕的努力、郑端的纯粹、蒋旗的直率、云超越的倔强、曲延的天真。如今只有她一个人,显得空荡荡的。昔日青春跃动的少年们,今日已各奔东西,只留下她一个人悲春伤秋、愁肠百结。她又一次百思不得其解,也又一次的心怀感伤。舅舅曾经向她提起过薄文,也委婉的劝她再考虑考虑,不行就放弃吧。她哀嚎着说:“我就是谈个恋爱还不行吗?”
然而,只是谈个恋爱而已,怎么样才能做到爱而不伤啊?聪明如苏子,也没有了答案。
然而,苏子哪里知道,薄文又一次遇到了他的父亲薄一鸣和他父亲的助理花芳。他跟踪他们去了酒吧,他也就在这里看到了钱加蓓,他只是听苏子说过她的名字,她的朋友们吵闹着叫着她的名字灌她喝酒的时候,看着她喝醉,做鸟兽散的时候,他就那样远远的看着。他不解,以苏子的为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他可以袖手旁观,但他不能置之不理。那毕竟是苏子的朋友,于是,他给苏子打去了电话。
然后,他跟踪了薄一鸣和花芳回到他们住的酒店。以至于,后来,又跟踪他们回到上海。就有了他不辞而别的行止。
毫无征兆的,教练给苏子打电话:“我给你报名了,好好复习复习,科目一好过。”
苏子愣怔过来:“师傅,几号考?在哪儿考?”
教练:“6号,在驾校小二楼,啥都不用带,都是电脑答题。”
苏子:“好,谢谢师傅。”
放下电话,苏子这个气啊。气的七窍生烟:6号考试,你4号告诉我,还不给我题,考什么?答什么?怎么答?
气归气,但机会难得。
苏子上网搜了科目一的试题与答案,也不管对错,背吧。在考试面前,她也就暂时放下了薄文“失踪”这个事儿。
还好,科目一顺利通过,苏子有些庆幸,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背的都会,蒙的都对。
薄文还没有回来,钱加蓓却又去了酒吧。
去酒吧的人,无外乎就那么几种:失意的、失恋的、贪玩的、猎艳的。
虽然说钱加蓓还是个学生,但是,物质堆儿里长大的钱加蓓,吃穿用度显然超出了学生的范围。出手阔绰,说话也透着经济实力。
她的嗓门一大,加上钱加蓓的姿色不弱,就引起了几个男生的注意。
无业青年桑轶看着钱加蓓的姿色和洒脱不羁,来了兴致。端着酒杯就来到了钱加蓓的身边。
桑轶大刺刺的坐下,钱加蓓大刺刺的问了句:“你谁啊?哪儿冒出来的?”
桑轶看着颇有大姐大风范的钱加蓓乐了:“问的多蠢啊,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嘛,无缘对面不相逢啊。还用问我是谁?”
钱加蓓一皱眉:“我不认识你,你走吧。别影响我们的兴致。”
桑轶借着三分酒意:“来的都是客,有这么撵人的吗?”
钱加蓓也不是省油的灯:“就撵你了咋的?”
桑轶的火就上来了:“我看你是不识抬举。”
钱加蓓哪是服软的主儿:“麻烦你把话说清楚,说谁不识抬举呢?”
两个人就杠了起来,继而推搡,随后是钱加蓓的同伴加入,接着是桑轶的另外两个同伴加入,混战成一团。
酒吧里的服务生劝阻、拉架,无济于事。分局的内线叔叔万博不想事态失控,出手先把桑轶三人撂倒,由服务生控制住。又制止钱加蓓这边的进攻。
钱加蓓的发型也乱了,脸上也见了血,衣衫不整、形神狼狈。
万博拿出手机报警,季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醉眼朦胧的按住了万博的手:“等等。”
万博看着她醉眼朦胧中的眼波流转,便明白了她的心思:是啊,一旦报警,酒吧势必要接受行政处罚。整顿,抑或是罚款。无论是哪一种,都会影响酒吧的生意与声望。
自从开酒吧以来,班山先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搓着手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季冬抖机灵,班山先生的不作为。钱加蓓怒火中烧。她哭喊着,指着季冬和班山先生的鼻子就骂开了:“就你们这水平,开什么酒吧开酒吧,一个保镖都不养吗?我就问你们,你们哪来的自信,啊?我让你们不报警,我让你们不报警。”
钱加蓓疯了似的,抓起一个啤酒瓶摔在地上。想要抓第二个,被万博抱住。
钱加蓓叫嚣着:“我要是让你们继续开下去,我都不姓钱。”
班山先生看着钱加蓓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样子,很是愧疚,连声道歉,说着好话。钱加蓓不依不饶。
班山先生很是沮丧,被钱加蓓指着鼻子骂的狗血喷头。季冬的酒也醒了一半。
钱加蓓声嘶力竭的喊:“愣着干什么?等着我死呢?啊?报警,我让你们报警。”
万博走到班山先生的面前,压低声音说:“还是报警吧。”
趁万博不注意,钱加蓓又抓起桌子上的啤酒瓶,“咵”的一下,狠狠的摔在地上。
季冬和班山先生明白了:“这祖宗惹不起。”
班山先生同意了万博的意见。告诉身边的服务生:“报警吧。”
季冬还想说什么,望向班山先生的眼神被无视,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万博走到钱加蓓的面前,低声劝慰:“老板同意报警,坐那边的椅子上,我给你看看伤好吗?”
钱加蓓同意了。
万博扶着她绕过满地的狼藉,向就近的椅子走去。在经过被服务生控制的桑轶三人时,钱加蓓突然冲上去,狠狠的踢了几脚,嘴上狠狠的骂道:“姑奶奶出来混的时候,你们还没出生呐。敢惹我,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说着,不顾万博的阻拦,不顾自己的疼痛,又要冲上去。
万博死死的钳制住她,声音不大,却不失威严:“够了,别把理踢没了。”
钱加蓓被他的威严和手上的力度镇住了。她第一次感知到了一个男人的魅力和力量。
坐下来,万博给她查看伤口,她的手却伸进万博的衣兜。
万博低声问:“干嘛?”
钱加蓓委屈的说:“打电话。”
一瞬间,眼泪掉了下来。是啊,打电话,打给谁呢?风流成性的老爹已经进了监狱,抑郁寡欢的母亲也只有责备与唠叨。更何况,让她来这个地方,不是有辱斯文吗?
万博用餐巾纸沾着矿物水给她清理一只胳膊上的血迹。没注意她的情绪,还问了句:“你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吗?”
钱加蓓哽咽着说:“有这个必要吗?”
眼泪在万博的眼前落下,万博的内心就有了慌乱,也就不再说话。
苏子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接起来,欢愉的叫了声舅舅。
只一声舅舅,把钱加蓓吓得半死。惊愣了半晌:舅舅?什么时候酒吧里又冒出来个舅舅?
钱加蓓磕磕巴巴的说:“苏,来半山酒吧救我,要不然这辈子你就看不见我了。”
委屈巴巴、可怜巴巴的样子,丝毫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只一个“苏”字,万博愣住了,也就明白了:她和苏子的关系相当不错。上次钱加蓓在酒吧失态,万博只以为她是苏子的同学、朋友抑或闺蜜。
万博轻笑,心想:还真是小孩子脾气,喜怒无常的,嘴上就说了:“怎么就看不见了?只是皮外伤,又没有伤筋动骨。”
苏子一听见钱加蓓的语气,又听见万博的话,用脚也能猜出来钱加蓓的状况。
苏子几乎和警察前后脚到的酒吧。看着满地的狼藉,被服务生控制的滋事人员,蓬头垢面的钱加蓓,坐在钱加蓓旁边的万博,醉眼迷离的季冬,看着自己的班山先生,等着警察来处理的服务生,等着看热闹的客人……
苏子站在钱加蓓的身边看了看桑轶三个人,桑轶轻蔑的笑了,心想:我寻思叫来一个什么厉害角色?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似乎还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目空一切,牛逼哄哄的。不过,长的确实好看。
想至此,邪魅的说了一句挑逗的话:“成色不错。”
话音未落,苏子劈头盖脸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苏子出手之迅捷,着实出乎大家的意料。
桑轶说时迟那时快,起身冲向苏子,苏子迅疾的躲过,一个扫堂腿把桑轶撂倒在地,一只脚踏在他的胳膊上。
谁都没有想到这小子能这么做,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
苏子的狠厉和气势,把在场的警察、季冬、班山先生、万博等人都镇住了。
苏子轻蔑的看着桑轶三个人,淡淡的说:“要不然,你们三个一起上?”
万博拉过来苏子,嘴上说着:“脾气怎么这么大呢?”
苏子顺势踱过来,小声的对万博说:“舅,钱加蓓还没毕业,最好不要记录在案。”
万博轻轻的说:“明白。”
苏子看都没看钱加蓓一眼,站在她的旁边。
万博走过去协助班山先生跟警察交涉。
警察勘验现场,履行完程序,把一行人带到派出所录笔录。
从派出所出来,钱加蓓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亦步亦趋的跟在苏子身后。而整个过程,苏子面沉似水,连正眼都没有看季冬和班山先生一下,无视了他们的存在。
季冬的内心无比震撼:苏子从进酒吧的那一刻起,所表现出来的气势一如天神下界一般,给在场的所有人以威慑,不得不仰视。面对桑轶的袭击,出手之迅速与凌厉,让季冬始料不及与震惊无比。二十年来,丘妮装聋作哑、不理不睬,看来,是真的不屑。不是丘妮不出手,就是她的崽儿都惹不起。季冬的心跌入了谷底,对苏云庭最后的希冀也随之破灭。
苏子找了个停车场把车停了。给万博打电话:“舅。”
万博:“我跟着你的车刚进停车场。”
苏子说:“知道了。”
苏子知道,万博不能不管这个事。
万博拉开苏子的车门坐进来。
苏子回头看了看万博:“舅,今天谢谢你。”
万博笑了笑:“客气了。你舅一直说你厉害,我知道你学习厉害,不知道你这身手也了得。”
苏子也笑了:“让舅见笑了。舅,我担心的是,记录在案,会对钱加蓓以后走上社会有影响。”
万博:“放心吧,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苏子:“谢谢舅。”
钱加蓓也跟着道谢:“谢谢舅。”
没等万博说不客气,苏子的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你看你这一天天的,地球都搁不下你了,是吧?不作,会死啊?合着就想死在这纸醉金迷的地儿,是吧?你早说啊,早说我早给你送来了。”
苏子像训三孙子似的,钱加蓓低着头不做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苏子:“把我的话当狗放屁了?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自己,混成啥样了?把自己当回事儿,行吗?算我求你,钱加蓓,行吗?”
万博看钱加蓓只是哭,应该也是满腹委屈。劝苏子:“好了。好了。”
苏子越说越气:“还给我打电话,脸都让你丢尽了。今天要是没有舅在场,你都有可能被人家打死,你知道不知道?”
钱加蓓哽咽着说:“知道。”
苏子:“还知道,怎么没打死你呢?打死你你就长记性了。”
万博又是劝:“这气性咋这么大呢?”
苏子:“你问她,我跟她操心不?她让人省心不?我就问你,钱加蓓,你错没错?”
钱加蓓:“错了。”
苏子:“以后能不能好好的?”
钱加蓓哽咽着说:“能。”
苏子:“如果你好好的,我们还是好朋友。如果你就这样自暴自弃,对不起,我不想跟你操这个心了。”
钱加蓓马上拥抱了她,嚎啕大哭。
苏子的眼泪也下来了:“我马上面临着出国,十万八千里的,就是手机打爆了,我也鞭长莫及,远水解不了近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自己不能保护好自己的时候,就不要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地方。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万博暗挑大拇指,他真的佩服苏子,小小年纪,做事说话,有理有据,一板一眼,既不拖泥带水,也不矫揉造作。也难怪钱加蓓在危险的时候,打电话给她。
万博:“时间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苏子:“那就改天,我舅有时间的,约你吃饭。”
万博:“好。”
又叮嘱钱加蓓:“伤口不要沾水。以后,这些地方就不要去了。”
钱加蓓哽咽着说:“谢谢。”
苏子:“舅你开车注意安全。”
万博:“好,再见。”
看着万博的车离去。
苏子开着车向医院驶去。在医院的停车场找了个位置停车。
钱加蓓嘟着嘴,气呼呼的说:“你都恨不得人家打死我,来医院干啥?”
苏子板着脸径直往前走:“你那么爱臭美的人,要是留了疤,我怕你恨我一辈子。”
聪明如钱加蓓眼泪“唰唰”的往下掉,哽咽着说:“我知道,你骂的多咬牙切齿,就有多恨铁不成钢。疾恶如仇、似天神下界一样,多凶神恶煞的摔人家,就有多在意我。”
钱加蓓在心里问候了自己的祖宗十八代,决意改过自新,和苏子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她也真的做到了。
苏子云淡风轻的说:“想多了。”
脸上是意味深长的笑:她明白就好。
钱加蓓屁颠屁颠的在后面跟着。都是硬刚的两个人。可是,钱加蓓在苏子这里,就没伸直过腰。还不是因为,她从小到大的伙伴一直惯着她。一如对待自己的兄弟姐妹一样,呵斥她、怜惜她、怨怼她、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