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给哀家跪下!”
寿康宫中,太后脸色阴沉,此时毫不客气地对着皇后便是一声冷喝。
因为所有的下人都已经被太后摒退,此刻房中就只有自己和太后二人,皇后也没什么好犹豫的,直接便对着太后跪了下来。
话虽如此,但在下跪之后,皇后却一声不吭,只是低着头,挡住了自己的表情和目光。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啊?”
如果是在以往,太后肯定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皇后说话。
奈何发生了沈眉庄那样的事情,已经让太后怒火中烧。
先前当着皇帝的面,她还需要克制,毕竟让皇帝对皇后产生怀疑,于大家而言都没有任何好处。
现在已经将人带到了自己的宫中,太后当然不再需要顾忌,那积攒了许久的火气一下子便也跟着倾泻而出。
“皇额娘息怒。”
皇后依旧还是低着头,声音却没有丝毫慌乱,而是无比镇定地说道:“臣妾现在不敢为自己辩驳什么,只求皇额娘能够保重凤体!毋要动怒!”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让哀家如何能够不怒呢?”
太后坐到一旁的炕上,深呼吸了一下,沉声道:“你同哀家说实话,惠嫔突然间早产,这件事情与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皇额娘明察啊,臣妾从来就没有……此事怎么会和臣妾有关呢?”
皇后确实是暗地里对沈眉庄动过一些“手脚”,不过这一次沈眉庄早产,皇后却并不在事先就提前预知。
因此,在面对太后逼问时,皇后直接就把自己摘了出去。
太后听着皇后的语气非常诚恳,转头又见她抬头望向自己,脸上也是一副坦然之色。
沉默了一会儿,太后道:“宫中嫔妃不多不少,能够有能力对惠嫔下手却也不多。”
虽然敬妃只是皇帝用来制衡华贵妃的一枚“棋子”,但到底也是在宫中浮沉多年的老人,那咸福宫虽然不说是如同铜浇铁铸一般坚不可摧,也不是谁都能够混进去的,更何况,沈眉庄怀孕,六宫皆知,寻常妃子就算生出什么恶毒的心思,也不敢冒这样大的风险去对其下手。
太后很了解自己这个表侄女,明白皇后表面上看着温良大度,实则背地里却又是另一副面孔。
以往太后一声不吭,一则是为了要保住皇后的中宫之位,再有就是皇后未曾触犯到自己的底线——皇嗣!
现在就不一样了,惠嫔虽然只是生下一个公主,那也是皇家血脉,金枝玉叶。
万幸这一次是平安生下来了,可假如中间出了什么纰漏,又要怎么说?
一想到惠嫔很有可能会一尸两命,太后就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现在宫里头可是还有好几个等待生产的孕妇,沈眉庄出了这样的岔子,下一次换做旁人,又会如何?
“皇额娘放心,出了这样的事情,臣妾身为后宫之主,本就难辞其咎,一定会赶紧查清楚事情的始末,也早日还惠嫔一个公道!”
皇后依旧维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但主动和太后立下承诺。
“够了!”太后直接瞪了皇后一眼,“哀家会亲自来调查,同时也不会让皇帝过多过问此事,在此期间,你最好老实一点!”
毕竟是乌拉那拉家的女儿,和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想要坐稳皇后的宝座,过于心慈手软也是不成的……
太后一边对皇后的所作所为感到无奈,却也苦于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力保到底。
“多谢皇额娘眷顾,臣妾一定会按照皇额娘的吩咐行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皇后就知道自己在太后这里的一关已经是过去了。
至于皇帝那里,其实不需要自己操心,反正一切自有太后应付。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又何足惧哉!
“罢了,你回去吧。”
太后一脸疲惫地道:“希望你能够将哀家今日对你所说的这些话都牢牢记在心中,不要只当成是耳旁风,不然,哀家也保不住你!”
说罢,太后直接摆了摆手,不再去看皇后。
“臣妾告退。”
皇后非常有眼色,直接行礼,转身退出大殿,过程非常流畅,没有一丝一毫拖沓。
“太后,皇后娘娘已经回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孙竹息推门而入,却是告诉太后,皇后已经带人回宫的消息。
“由她去吧。”
经历了这样的变故后,太后是真的感到一阵阵身心俱疲。
在缓了一会儿之后,太后将叫到自己身边,然后就低声吩咐了一通。
“太后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孙竹息也不愧是跟随太后多年的老宫女,太后只是交代了三言两语,她就立即了解太后主要针对的目标,当即便点头表示明白。
……
“小主,您几乎一夜都没休息好?”
芳若早上进来伺候安陵容梳洗打扮,结果就发现安陵容眼底挂着两抹显眼的乌青。
很显然,安陵容这是一夜都没有睡好。
芳若稍微想了一下,便猜测安陵容难以入眠的原因或许和沈眉庄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芳若姑姑,我们回来的时候,你应该也看见了吧?”
安陵容一边给自己描眉,同时淡淡说出这句话。
芳若闻言,瞳孔一缩,便讷讷不敢言语。
她当时就跟随在安陵容的身边,当然知道安陵容话中所指的是什么。
可是在宫里头,有许多事情是不能看,也不能说的。
就算是看见了,也要装作没看见,知道也要装作不知情。
“皇后娘娘并没有直接回景仁宫,而是跟着太后一起走了,以姑姑智慧,想必明白太后此举意在何处?”
放下手上的眉笔,安陵容淡淡说道:“惠嫔平安生下公主,我等俱是松了一口气。话虽如此,可下一人——却不知又会轮到谁呢?”
安陵容的声音变得极低,但是正好可以让近在咫尺的芳若听得清清楚楚。
“小主如何说出这样伤感的话来?”
芳若现在算是知道,安陵容这一晚上没睡,除了是因为沈眉庄的缘故,恐怕也是和在担忧这件事情脱不开关系。
然而如今听到安陵容这么一说,芳若还是觉得心情甚是复杂。
“姑姑当真以为只是意外吗?在宫里头这么多年,究竟是不是意外,姑姑应该会比我们更清楚吧。”
安陵容淡淡地道:“只看下一个究竟是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