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阎折仿佛看到洛赋猩红的双眼在窥视自己,瞬间好像走进了奇怪的世界中。
他站在温暖的白色世界中,环顾四周,对面是阴暗寒冷的世界。
在两方世界的中间地带躺着一名男子,阎折感觉是文墨提到的真实的洛赋。
他快步走上前,推醒沉睡的男子,男子醒来坐起身子,上半身位于阴暗寒冷的世界中,膝盖下部处在白色的世界。
男子半张开眼睛,脸上写满恐惧。
阎折站在阴暗的世界中,顿觉寒意萌生,他架起洛赋的身体完全转移至白色温暖的世界中。
洛赋闭上眼睛,又陷入沉睡,阎折急忙推搡洛赋:“洛赋,洛赋,你醒一醒!醒一醒!”
洛赋困乏的抬起头,见是阎折,两眼猛的张开笑道:“阎折,你来了!”
“你认识我?”
在阎折诧异的目光中,洛赋盘腿而坐,一改方才的慵懒,说道:“对,我认识你,我被界域吞噬时,无意间看到世间过往,认识了你!我还知道闲纤也来了,她在外边战斗,你不用过度担心外边,这里的时间流速要慢得多,外边一秒这里即是百年,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那先告诉我怎么解决这界域?怎么把外边的那个你给击溃?”阎折席地而坐,迫切询问。
“你真是太务实了!容我想想再告诉你,我脑海中太过于混乱,有种处于失忆状态!好长时间没有人来这里了!”洛赋叹息后,继续说道:“我的肉体充斥在黑暗中,我的思想被诋毁包裹,一度忘记了我来自哪里,我又是谁?”
“我的信仰随着各种流言蜚语沉入黑暗的湖底,冰冷的窒息感将我麻痹,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让我一度分不清楚,忘记了所有,失去了一切,被囚禁于此。”
“后来,我记起了名字,想起了使命,我就从湖底拼命的向外游,向外游,最终我放弃了,我感觉自己逃不掉。”
听着洛赋的话,阎折心生焦虑,一面是凶险可怕的战斗,一面是接近癫狂的倾诉。
洛赋忽视阎折的表情变化,继续说道:“再后来,我发现,我所谓的游动只是肉体在游动,我的精神依旧裹藏黑暗中,我被过去与未来折磨的迷失心智,当我猛然转身时,光却在我的身后,原来我看到的,抓住的都是生命的影子。”
“阎折多看看光吧!别像我一样,在迷乱中待久了,迷失了自我,不再相信光明,光明一直都在,一直都在,不要沉迷在影子中,转个身就是光明!”
洛赋感慨期间,脸上的表情从恐慌到喜悦,从震惊到惬意。面容上的百般变化,唯有此四种较为明显。
阎折心生惧怕,欲往后挪动身子以防不测,可是身体却莫名其妙的向前移动,怪异的情形,使得阎折不得不把心提在嗓子眼处。
“你很好奇这些话,对吧!”阎折满脸困惑,洛赋平静的脸色多了浅浅的笑容:“我在这里,也看到了你模糊的未来!”
阎折反问道:“什么意思?”
洛赋起手,将阎折向后推去,微笑道:“快离开吧!右胸部从上往下第三根肋骨砍断!”
“你把话说清楚?”阎折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好像有股奇怪的力量,将自己剥离出去。
而四周的世界开始混动,耳畔传来洛赋的声音:“再见了,没有姓名的勇士!”
迟疑间,阎折返回自己的身体中,提刀欲要破开面前与界域同化洛赋的身体,不料被洛赋躲开反而刺破脸庞。
阎折挥刀将洛赋击退,快速移动到王闲纤身旁,在其耳边说了几句,翻身跃至洛赋身后,两人分别将黑焰和冰晶覆盖在艳阳刀上,插入地面将墙壁上连同平台上的干尸击溃。
借着干尸从地面冒出,爬上墙壁的空隙,二人共同压迫洛赋。
一番交锋,洛赋用力击碎阎折的刀,并将其踹飞,腾手反身砍向王闲纤。
王闲纤几次反击后,用巧劲打飞洛赋手中的刀,提刀向洛赋右胸都第三根肋骨刺去。
洛赋见状纵身向后躲闪,早蓄谋已久的阎折,卯足力气用肩部顶住洛赋的身体撞在刀上。
随着艳阳刀刺穿肋骨,洛赋的脸上爬满黑色的纹路,眼神变得清澈,满身的伤痕和思想的疲劳让他的身子不再挺拔,坚强、他无力的向前倾倒。
王闲纤咬牙哭泣,忙用双手托起洛赋,安稳让其坐下,抱在怀中。
洛赋的手腕上慢慢出现一根红色的幸运绳,含糊不清的说着,但能听懂的话便是:“......对不起......失约了!”
阎折看着眼泪哗哗直流的王闲纤,双眼也跟着湿润了。
泪水模糊双眼时,阎折仿佛看到江支微的身影。
江支微嘴角轻轻翘起:“阎折对吧!我记得你了!”
“现在的你算是江支微吗?”阎折反问道。
“算是,这是我在这个世界的投影,真实的我存在于十方世界中的一方,而书中后续出现的文字,是那个人委托我透露给你的。”
“什么意思?那个人又是谁?”
“日后会有人告诉你的,在我这里选择保密!”说罢,江支微转身消失。
阎折擦去泪水抬头间,看到罗庆芷出现在自己眼前,嘴唇的翕动,像是在说:“阎兄,你不和我一起战斗了吗?”
阎折没有搭话,愣神的看着罗庆芷,而在那方的罗庆芷望着正在消失的阎折,傻笑两声。
“你这傻瓜!”王闲纤埋怨洛赋的声音,把阎折拉回现实。
阎折环视四周,却找不到罗庆芷,只有洛赋安静的躺在王闲纤的怀中,随着界域的慢慢瓦解,身体碎成空中的星光。
这时,被元寒山囚禁的四人,伴随界域的崩坏,挣扎出囚笼,向阎折和王闲纤两人走来。
随着界域的彻底消亡,众人站在草地上谈论发生的一切,王闲纤的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最后看了眼洛赋,这让她心中多些安慰。
她看到阎折凑过身来,明白阎折想要安慰自己,率先开口道:“你还想来安慰我,早过去了,姐可是很坚强的人,今天平平安安的回家,我们去哪里搓一顿!”
车丰承大声回应:“你想去哪里都行,酒肉管饱!”
“哈哈哈!”洛志延、易木青、冷津炎齐声道:“我们可放开了吃!”
此刻,众人的手环上出现不同的数字和符号,车丰承提醒道:“都别打岔了,赶快把活化剂喝了,有充足的时间闲扯。”
众人开始翻找自己的活化剂,王闲纤握着自己的活化剂,巡视众人,见谁的活化剂数量不够,就将自己的分给他。
洛志延见状笑道:“纤纤,看来这次你用的活化剂少啊!”
王闲纤笑着露出牙齿,易木青接过王闲纤递来的活化剂,喝进肚子欣喜道:“我纤姐,人美人好,运气好!”
阎折喝下王闲纤递来活化剂,感谢道:“谢谢,纤姐。”
见众人的都够用,王闲纤将剩下三瓶活化剂放回口袋。
车丰承通知大家客运机三个小时后抵达,大家坐成一排等待闲谈方才的遭遇。
忽然,空中飞过的一只美丽的宝蓝色蝴蝶。
王闲纤抬头看见,欣喜道:“宝石蓝的蝴蝶很美。”
阎折顺着王闲纤的目光看去,轻声回应:“嗯,确实很美!”
蓝色翅膀的金凤蝶振翅盘旋,阎折低头时,正好瞥见王闲纤手环不断亮起的血红色符号“∞”。
阎折瞬间明白,王闲纤刚才为什么那么积极给众人递活化剂。
王闲纤抬手想要握住那只蝴蝶,蝴蝶偏偏从她的指缝间溜走,王闲纤无奈的笑道:“好想让它停下。”
阎折表情凝重,在听到那句话时,他快速起身,想要抓住那一只翩翩起舞的蓝色,他忙乱地去抓,思绪开始混乱,本该如鹰爪般探去的手,却如花朵张开,两手捧着喊道:“停下来,停下来!求你,快停下来啊!”
车丰承、易木青、洛志延、冷津炎四人的眼中流露出诧异,十分不解的看向阎折,但四人认为阎折肯定是有心事,立刻起身去帮阎折抓捕。
可是这只蝴蝶的速度突然变快,当阎折反应过来用手抓时,蝴蝶像鹰隼,瞬间逃的无影无踪。
四人疑惑的看向阎折,阎折愣在原地泪水止不住流出,他抬手指了指王闲纤。
四人这才看清王闲纤的眼底如墨水一般浓黑,嘴唇苍白如纸,脸上丝毫没有生气。
大家围在王闲纤四周,车丰承噙着眼泪,拉起王闲纤的手环,众人看到上边血红色符号“∞”。
王闲纤笑着宽慰道:“队长,大家,我真的没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一步我只不过是比别人早走一段时间。”
车丰承抹去泪水,问道:“闲纤,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你说说。”
“没了,我每次出征都按最后一次,所有的事情我都安排妥当了,你们不用担心。”
洛志延绷紧嘴唇,好久才凝练出一句话:“纤纤,你真好傻!”
王闲纤从背包中取出裹尸袋,拉开放在地上,正要躺进去时,易木青扯住王闲纤的手腕,哽咽道:“闲纤,一会我们把你放进!”
“你见过那个干尸,四肢能好好的活动,我想提前躺进去,我怕到时你易木青大手大脚的会折断我的身体。”王闲纤调侃道。
五人协同把王闲纤装进裹尸袋,王闲纤将裹尸袋的拉链,拉至胸前。
王闲纤躺在地上,众人围坐在她身边,陪她看着天空即将落下的太阳。
柔风阵阵,打散女子眉宇间的娇嫩,飘飞的风中裹挟几根未沧桑的白发。
她静静躺在那里,像当初和众人聊天那样,脸上清澈的美,变得浑浊,乃至干涸。
五人绷紧嘴唇,任凭残阳落满枯尸。
那只宝蓝色的蝴蝶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飞舞着,盘旋着停落在王闲纤的头顶。
众人身后的密林中,火红色羽翼的金凤蝶破茧而出,扇动的羽翼如同燃起的烈焰。
火红的鲜艳震碎天边柔和的夕阳,落在众人脸颊上,汇成晶莹透亮的泪珠。
一抹红,一抹蓝,在王闲纤的头顶盘旋,在众人的头顶盘旋,大家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目送这两只蝴蝶向远处的太阳飞去。
车丰承侧身缓缓地将拉链拉至尽头,五个人再无一句话可说,坐在那里等待客运机的到来。
飞机降落后,车丰承安抚道:“纤纤,别害怕,我们带你回家!”
四人听到车丰承这话,泪水再度涌出,大家慢慢托起王闲纤的尸体向机舱移动。
返回青城市的晚上,五人同秘事局内的组织部筹办王闲纤明日的追悼大会,
次日,秘事局的在职人员,包括王闲纤的父母亲人纷纷到场,李六子和也苟也来送王闲纤一场。
下午,阎折和洛志延护送王闲纤的尸骸,去火化场进行冰冻粉碎,装在骨灰盒中。
众人在青城市的秘事者陵园中,选择一处地方,下葬王闲纤的骨灰盒。
而王闲纤的档案最后一行,落笔为:黄辰年7月13日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