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杨志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表达感激之情的时候。
鲁达的话,更是让他倍感无地自容。
“为了你这厮,太尉许下那范府尹老大的人情不说,还丢下才娶过门的小娘子,一路上风尘仆仆赶去大名府探望你,就生怕你吃苦头。”
说实话,鲁达真是有些吃味了。
要说高太尉对他鲁达好不好,那自然是好的,又是请他东道,又是给他官做,隔三差五便是各种金银赏赐。
可是与这杨志一比,却又差上了不少。
“莫要妄言!”
见鲁达有些夸大其词,高俅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但面上么,还是要假撇清的。
于是装作正经八百的模样,向杨志解释道:“某讨了个出使辽国的差事,也就顺道探望你一下。”
鲁达小声嘟哝了一句:“顺道?有绕上几百里路的顺道么……”
“噤声!”
林冲小声提醒了一句,拉着鲁达去了一旁。
杨志更是感动到无以加复。
听听,为了看他一眼,高太尉竟是情愿多绕几百里路!
什么是高尚的品格,什么是纯粹的恩义?
高太尉,就是俺杨志的再生父母!
不,犹有过之!!!
在这一刻,杨志已然做出了一个此生不渝的决定,他这命,就是高太尉的了。
以后啊,高太尉让他做甚,他就做甚!
他就是高太尉手中最锋利的刀,说剁谁,就剁谁。
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都照剁不误!
这一刻,就算是高俅说一句,去,给某把梁世杰并蔡京剁了,杨志都不带犹豫的。
什么中书,什么太师,在杨志眼里,都是仇人,唯有太尉,才是大恩人。
“杨志啊……”
高俅眼神闪烁,显然又要开始挖坑了。
“杨志在!”
杨志匍匐在地,以大礼参见,自然是觉察不到高俅的异样。
“大名府,你怕是不好回去了……”
高俅故作为难,点出了杨志目前尴尬的处境。
“俺……”
杨志明白,只要自己一回大名府,以梁世杰的手段,铁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极大的可能,就是按一个里通盗匪的罪名,直接了结了他性命。
所以,无路可走的他,坚定说出了自己意愿:“俺愿跟随太尉,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话都说到这等地步了,杨志满心以为,高太尉会欣然接纳,然后便是一段宾主皆欢,圆满喜庆的大结局。
但很可惜,杨志啊,太天真了!
若只为收用一个武艺还算可以的下属,诡计多端的高太尉,又怎会如此大费周章呢?
所以,苦逼的杨志,注定,还要苦逼一段时间。
“若是平常,某要收用你自无不可,只不过……”
高俅继续故作为难,欲言又止。
“太尉?”
杨志听了,心中发慌,连忙询问。
“哎……”
高俅叹了口气后,解释道:“某以国使身份,出使辽国而去,带你,恐是不大方便的。”
杨志心中一黯,倍受打击。
是啊,他是什么身份?
杀人凶犯!
还是一个刚刚才丢失了生辰纲的,杀人凶犯!
凭什么舔着脸,求高太尉收用呢?
就在他黯然神伤的时候,高俅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燃起了新的希望。
“某虽不能带你在身边,一起出使辽国,但你这人,某收下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高俅是懂语言艺术的,先抑后扬,被他玩的炉火纯青。
“叩谢太尉大恩,叩谢太尉大恩!”
本以为全无希望的杨志,乍闻喜讯,连连叩头不止。
叩着,叩着,他已泪流满面。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伤到了极点,再来上一个惊天的转折,哪怕这杨志是铁打的汉子,都禁不起这么折腾,直接被搞的欲仙欲死,痛哭流涕。
“莫急着谢,某还没说完。”
又来了,又来了,高俅搞人心态的本事,一波三折都不止,简直是没完没了。
“太尉请讲!”
杨志仰着脸,怔怔的盯着高俅的嘴,全然不顾满脸的眼泪鼻涕横流。
“你若想在某帐下,光明正大的听用,定要做到一件事!”
来了,来了,高俅的真实意图,就要来了!
“莫说是一件,就是十件,百件,俺也照办不误!”
可怜的杨志,还不知道已经深深的陷进了,高太尉精心编织的罗网,插翅难逃。
“某想你沉冤得雪,证得清白!”
“沉冤得雪,证得清白……”
杨志愣住了,沉冤得雪,证得清白,他也想啊!
可是,要怎么做,才可以呢?
去大名府,与梁世杰当面对峙?
别做梦了,梁世杰又不傻,怎么可能还自己清白呢?
只怕是灭口还来不及吧!
杨志想不到办法,可不代表高俅找不到啊。
“知道生辰真假的,除了你与梁世杰,还有第三人,不,还有许多人!”
许多人?
杨志一时没想明白,如此隐秘的之事,梁世杰怎么可能告诉许多人?
“请太尉赐教!”
杨志这点还不错,自己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直接问想得明白的人。
“那卖枣的七人,那挑酒的汉子,还有,上一年劫生辰纲的贼人。”
高俅微微一笑,又来了句:“许多人!”
“着啊!”
杨志一拍大腿,连连称是。
只要找到这些劫了假生辰纲的贼人,不就可以还自己一个清白了么?
只是,新的问题又来了。
怎么才能让这些贼人,出来替自己洗刷冤屈呢?
别怕,贴心的高太尉,早就帮杨志规划好接下来的路了。
首先,要能接触上这些人。
而接触这些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变成与这些人同样的身份。
什么样的身份?
贼人!
你想啊,劫了生辰纲的贼人,定是怕官府通缉的,必然会找个匪寨给躲上一阵,避避风头。
那么,要找到这些人,就得去一个一个的匪寨找。
去匪寨,用官府的身份,那是别想了,甚至,用良民的身份,也不行。
这么一来,正确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得用贼人的身份。
去落草!
落草为寇的,落草!
其次,深谋远虑的高太尉又指示,虽然这一带匪寨有不少,但既然要落草,就得找一个声势最大的去落,这样才方便把名声打响。
而这一带,声势最大的匪寨,无疑就是八百里水泊梁山了。
终于,高俅说出了蓄谋已久的话。
“你就去梁山,当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