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雪浮看向血肉模糊的黎初音，她敬佩眼前的生灵，即便是敌人。

    于是她从战暖的空间里拿了一坛酒出来。

    她将酒坛里的酒缓缓浇在了黎初音身上。

    她微笑道：“敬英雄。”

    黎初音眼中流下了血泪，她很疼，很疼很疼很疼，可她却未吭一声。

    她瞪着龙雪浮，虽然恨，但却无可奈何。

    “龙雪浮！你……大师姐是败给了你们，但你不能这般羞辱她！”清漪的声音很大。

    周围有很多人族，看到这一幕，说不震惊是假的。

    是黎氏血脉啊，龙雪浮真的够大胆。

    战暖看向清漪，她扯了下嘴角，笑容中是满满的嘲讽。

    “这就是羞辱了吗？当日你们六个围着我，我记得很清楚，你说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死不了。”

    她……并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而是她犹豫了。

    因为这六个不但是般若浮生的弟子，还代表了六大种族，他们身后有着强大的后盾。

    清漪凝视着战暖，“当日是你技不如人，如今你是变强了，可那又如何呢？我不信，你真的想要惹众怒。小师妹，你的前路本是坦途。如果今日我们六个死在了这，那人族会永远不得安宁。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将会有无数人族因你而死！”

    “那又如何呢？”战暖反问道：“如果注定会有牺牲，那我选择战。我选择在我这一代结束人族卑微的宿命。是，是会有无辜的生灵因此逝去。我不希望人族的后辈们，有一天要面临我当时所处困境。我不希望他们遇到异族的时候，像当日的我一般不敢反抗。我人族今日起，就是要翻身，就是要站在最高处。你……要么战，要么闭嘴。”

    从这场战斗开始，从战家和萧家的牺牲开始，她就不会再退一步。

    她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她不希望人族的子子孙孙再经历一遍。

    她希望以后人族的孩子们能挺直了腰杆活着，他们生而为人，而不是生来便是异族的奴隶。

    清漪是畏惧的，她不害怕人族，她害怕的是战暖。

    “你确定你能代表人族？你一时意气，毁掉的是无数生灵的一生。战暖，你不该这般自私。”

    战暖舔了下嘴唇，龙雪浮立刻递了杯牛奶给她。

    她喝了杯热牛奶之后，才轻声说道：“我能代表人族，你呢？你能代表神族吗？你……要死了呢，你神族会为了你向我宣战吗？”

    城墙之上，寂静无声。

    沉默就是人族的回答。

    如果一定要有牺牲才能改变，那就在他们这一代吧。

    清漪终于沉默了。

    神族不会因为她向战暖宣战，神族做事向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而这次是她先害了战暖。

    黎初音已经奄奄一息。

    龙雪浮给战暖送完牛奶之后，又跑回来守在了黎初音身边。

    黎初音气若游丝，“我已经无力反抗，你能离我远点吗？”

    “我得等你断气。”

    “咱们之间的恩怨，到了非要我魂飞魄散的地步了吗？”

    龙雪浮轻轻点头，“到了。”

    黎初音气笑了，她笑着笑着就呛着了。

    龙雪浮坐在了她旁边。

    她没什么可说的，在兽族眼中，人族是食物罢了，黎初音永远不会因为曾经杀过小暖而惭愧。

    错的并非某一个生灵，而是这世道。

    黎初音低声说道：“龙雪浮，你说人族真的会翻身吗？”

    “自然。”

    “那你说人族翻身之后会怎样？”

    龙雪浮不解，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个？

    “人族翻身了之后就不用被你们欺负了，你们这些异族也不能来人族零元购了。”

    “其实最残忍的种族是人族。”黎初音也不知道她为何要说这些，许是她的此生就要到此为止了，能说话的机会也就这么一次了吧。

    她曾以为她会活很久很久。

    龙雪浮没再搭话，人族残不残忍这件事，也不是她能改变的。

    场内，是一场单方面的吊打。

    还剩下的四个，被围着打。

    墨容和的火焰将他们圈在其中，这四个也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

    他们都是各种族最优秀的存在，过往……过往只有赞美和荣耀。

    而眼前的这一群人族，真的很可怕。

    碧空尽的水灵力已经耗光了。

    眼前这个人族少年是很强，可跟他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不同的是，墨容和身边有两个神者。

    这一刻他突然就明白了人族面对异族之时的恐惧。

    狐小九的尾巴穿过了凤焰的身体，凤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真的想杀了我？为了个人族？”

    “看在是同族的份上，我会把你的灵魂送去幽冥。”

    凤焰闭上了眼。

    即便他自诩天资卓绝，可是面对九尾狐，依旧是无力抵抗。

    这就是他的结局，他曾以为他们六个会成为这方天地的主宰。

    其实从黎初音倒下开始，另外的几个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花之主的魔气被浮世死死压制，他不懂，“你的无情之路不是断了吗？”

    浮世说道：“何必要问呢？”

    花之主闭上了眼，他笑了。

    虽然他死在了这，但魔族的后辈们很厉害。

    他确实没必要问。

    浮世已经用现实告诉他，即便道行被毁，他依旧是最强的魔族少主。

    天空中闪过一道紫光，来的是天一宗的弟子，而为首的是余韵。

    余韵慢慢跪在了地上。

    战薇走到了娘亲身旁，她轻声说：“娘，这是祖父祖母的选择。”

    余韵低声说道：“我明白。”但很难过。

    碧空尽终是干涸而死，对于一个水族来说，这是最痛苦的死法。

    他也不知道，他死后还有没有机会魂归碧落海。

    他……想回家了。

    最后只剩清漪了。

    清漪刚刚是想挣扎一下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决定坦然面对自己的命运。

    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清漪闭上了眼，她张开了双臂，周身狂风大作。

    战暖抬手凝出结界，将所有生灵护在了结界中。

    清漪睁开眼，她整个身体化成了烟雾。

    她想用最后的力量反击，可是……她的自爆，并未破的了战暖防御。

    黎初音看着一个个师弟师妹死去。

    她问自己如果重来一次，她还会那么做吗？还会欺负那个刚入门的小师妹吗？

    她也不知道，因为……她是兽族，这是她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