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就摆在正屋的外间，徐婉用膳不需要婢女布菜，燕儿就站在她身侧，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向徐婉汇报：“……春桃昨晚歇在碧荷屋里……穿了斗篷披风出了院子……在花园角落和内侍悄悄说话……又去了朱嬷嬷屋里……”

    徐婉这边早膳还未用完，朱嬷嬷就来求见。

    “让她等着。”徐婉气定神闲的继续用膳，燕儿转身出去传话……

    早膳很丰盛，徐婉慢悠悠的吃了个饱，等残羹全部撤下去后，在院院里台阶下等了好一会儿的朱嬷嬷已经闹了起来，动静传到屋里，徐婉只觉得朱嬷嬷真是太不懂礼数了。“让她进来吧，另外去看看娘亲还有多久过来。”

    徐婉端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喝着清茶，朱嬷嬷急步走到徐婉面前，直直跪下认错道：“老奴来向二奶奶请罪，院里的锦鲤是老奴动了手脚害死的，还请二奶奶降罪处罚。”

    朱嬷嬷的突然认罪，让徐婉惊讶了一瞬间，如月说，昨日在对朱嬷嬷问话时，她一直喊冤，虽然两次锦鲤死亡前，她都在水缸边逗留过，可她态度坚决，丝毫不认锦鲤之死与她有关。

    不曾想，这过了一夜，她居然主动前来认罪。

    徐婉和燕儿对视一眼，想起燕儿说的……昨夜去见过朱嬷嬷，她又很快从惊讶中缓过来，放下茶盏，对堂下跪着的朱嬷嬷正色道：“那你说说，你是如何做的手脚？”

    朱嬷嬷自诉，她没有下毒，就只是给水缸里丢了一些发面，这些锦鲤金贵，平时都是吃专门的鱼食，这发面里加了碱水，锦鲤吃了自然就死了。

    徐婉正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喜鹊来报，毓秀院来人了，请徐婉和朱嬷嬷去毓秀院回话。

    徐婉眉头皱起，看向朱嬷嬷，难怪她要闹起来，原来是给周王妃送信号，琅华苑里完全就是个塞子，什么事都瞒不住周王妃的眼睛。

    徐婉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衣裳，“既然母妃有请，那就走吧！”

    出门时，徐婉给喜鹊打了一个眼神，喜鹊见此默默低下头，等她们走远，忙朝朝曦苑而去。

    徐婉怀孕，一路走得较慢，走到毓秀院大门，章侧妃的身影也出现在不远处，田嬷嬷和如烟紧随其后，徐婉站在毓秀院的石阶上，等章侧妃走进，她迎上去：“为了婉儿院里的事，麻烦娘亲走一趟，婉儿真是感激不尽。”

    章侧妃拉了徐婉的手，安慰道：“刚才喜鹊都跟我说了，你怀着身孕，别为这些事伤神，放心吧，娘亲自会给你做主。”章侧妃说着，瞪了台阶下的朱嬷嬷一眼，朱嬷嬷有些心虚的偏过头。

    婢女在一旁提醒：“王妃娘娘在正厅等着呢，侧妃娘娘和二奶奶里面请。”

    徐婉和章侧妃便朝着院里而去，婢女婆子们紧随其后，穿过二门沿着抄手游廊走进厅里，周王妃已经端坐在上首等着。

    几人朝周王妃行礼后，分主次坐下，等婢女上完茶，周王妃缓缓开口：“一大早就听说琅华苑里闹得厉害，苗嬷嬷问了才知道，说是从昨日起琅华苑里就开始闹腾了，婉儿你是最稳重懂事的人，怎么听说把院里婢女都审了一道，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婉心里咯噔一下，周王妃这话似乎有责怪之意，她不动声色，一如既往的温婉，语气略有几分不好意思，“都是婉儿御下不严，累得母妃和娘亲都替婉儿操心，婉儿院里水缸养了几尾锦鲤……”徐婉把院里锦鲤死亡，她怀疑是有人对锦鲤动了手脚，然后让如月把经过水缸的婢女都问了话的事都说了一遍，至于发现有三人异常暂时没说，一来朱嬷嬷已经认罪，二来，需得看看周王妃是个什么态度。

    章侧妃拍拍她的手：“不怪你，你年纪小，压不住这些刁奴也正常。”章侧妃说着抬眼看向周王妃，“王妃姐姐，是朱嬷嬷做了坏事，你不妨听听她自己怎么说。”

    徐婉感激的回握住章侧妃的手，又满脸委屈的看向周王妃，周王妃蹙眉，对朱嬷嬷道：“你做了什么，老实交代！”

    刚才在徐婉面前，朱嬷嬷敢豁出一切认下罪名，这时面对周王妃却心里发怵，她跪在堂下，磕磕巴巴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章侧妃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等她说完，她怒目圆睁：“大胆刁奴，为什么要对锦鲤下黑手？说，是不是受人指使，目的又是为什么？”

    朱嬷嬷连忙磕头：“侧妃娘娘恕罪，没有人指使老奴，老奴就是一时糊涂，老奴知错了，愿意承担责罚。”

    苗嬷嬷咳嗽一声，看了周王妃一眼，章侧妃明白，苗嬷嬷是在提醒自己，上面还坐着王妃娘娘呢！她就是太生气了，这次是对锦鲤下毒手，下次万一对婉儿出手怎么办，婉儿肚里还怀着孩子呢！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苗嬷嬷开口道：“王妃娘娘，可容老奴问她几句。”

    得到周王妃首肯后，苗嬷嬷问朱嬷嬷：“你这一时糊涂可太过牵强，大家都知道那锦鲤是二奶奶心爱之物，一直派人精心养护，你无缘无故对它们下黑手，可知一旦事发必不是简单的惩罚就能了事，你还是老老实实交代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吧！”

    这话虽然是在让朱嬷嬷交代缘由，但是却避开了受人指使的话头，徐婉端着茶盏，敛下眉头，食指来回抚摸着茶托的边沿。

    朱嬷嬷看向苗嬷嬷，然后又看向周王妃，最后看了一眼徐婉，一脸的不甘心：“老奴就是气二奶奶不用老奴，自从二奶奶住进琅华苑，就只用她的四个陪嫁婢女，院里原本的婢女，她一个不亲近，更别说老奴这个掌事嬷嬷了，无论怎么做，都走不到二奶奶身边。苗嬷嬷说得对，锦鲤是二奶奶心爱之物，老奴弄死锦鲤一为出老奴心里那口恶气，二来想着，若是二奶奶因锦鲤之死觉得内院不稳，说不定会让老奴这个掌事嬷嬷全权负责内院事务。”

    这到头来，还成了徐婉御下不公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