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其背后传出,同时一把匕首架在了王福才喉咙前。
贼人见他不再挣扎,于是继续道:“你勿需担心,我不图财,更不害命。只想问你一些事情,你需老老实实回话。
如此你和你的家人都会无事。若是真听的明白,就点点头。”
烛光晃动,映出此人脸庞。如果宗单在这里,一定会很吃惊。
这人正是尚隐,他竟然没死!
“嗯嗯嗯...”,王福才连忙点头。他的媳妇与一对双胞胎儿女此时都被抓住,丢在床上,生死不知。
“如果在我松开你之后,想要呼救,尽管喊出来。
不过那时候,我会先杀了你们再离开!”尚隐话落,便收回匕首,而后解开绳子。
麻布掉落,王福才终于能开口说话,不过手脚依旧被绑着。
“好汉饶命,万请不要伤害我们,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要废话,我问你说!”
“是是是”,王福才点头如捣蒜,不敢有丝毫怠慢。
“风安城里现在有几位修行者?”尚隐低声问道。
“六位,眼下一共六位。城里只有李子安、池小竹、丘佑、柴东、贺广楼、余公绍这六人”,王福才回答的很详细,不过却不知道李子安已经自己改名‘俞子安’。
贼人看来与风安城是敌非友,因此对于李子安等人,他只得直呼其名。
“没有修行者外出?”尚隐在王福才背后继续询问。
“其他人小的不知,但余公绍并没有外出。他每次去东升城都会提前让人购入一些东西,现在没有,那就应该还在城里。”
能在城南做到夜巡,王福才显然还是有些本事的,至少消息算得上灵通。这也是尚隐今晚来找他的原因。
“嗯,这些年风安城有什么事发生?”尚隐再问。
“发生的事?不知好汉想问哪类的事,从何时开始?”
“你认为是风安城的大事即可,从近往前说!”尚隐不留痕迹。
“近一点的话,一个月前,李子安宣告在风安城东偏北约两百五十里的一处地方开辟新城,眼下正在招募劳力。”
王福才停顿片刻,没听见背后之人发问,只得继续道:“两个月前,余公绍从东升城回来。
三个月前演武堂更改收人规矩。设擂台,护卫队功劳最高的十二人循环比试。
花三百文即可入场观看,最终六人入选。
六个月前,李子安与池小竹成亲...”
这时尚隐打断:“他们成亲时,李默风有没有回来?”
“李默风已经在一年前伤重不治。”
“什么?李默风死了?”尚隐很诧异,难得出现心绪波动。
他倒是疏忽了。
李默风经常闭关,很容易不被人记起。
是以刚刚王福才说风安城六位修行者的名字,尚隐也没注意到李默风不在其列,直到李子安与池小竹成亲才想起。
“是的,李子安公开对外宣称。”
沉默片刻,尚隐才开口:“继续!”
“一年半前贺广楼晋升固基境四阶。
一年十个月前,宗单探查商路时死亡...。”
“宗单?”对于这个名字,尚隐并不陌生。
“是,固基境一层的修行者,李子安的亲随。举办晋升宴还没半年就没了”,王福才语气中透露着可惜。
“两年四个月前,李吴两家决战。吴家家主吴清越、大少爷吴招、后备队统领段有川被击杀。
护卫队统领丘佑投降李家。吴家大管家冯道渠不见踪影,不知是死是活。”
“所以,风安城生变是从两年四个月前开始的?”尚隐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的情形。
“这...,确实如此。以前风安城是李吴两家平分,现在是李家独大。”
而后王福才便听到身后之人似乎有些动静,一时间万分紧张:“好汉饶命,小的并未隐瞒,句句属实。”
“砰”,尚隐对着王福才脖颈就是一手刀,而后解开绳索,将昏迷的王福才丢到床上。
一家四口醒来至少一天之后,他不在意王福才醒来后去找李子安。
离开王福才家,尚隐一路急行,终是来到北门。
牵着盗来的马匹,尚隐回头看向风安城,喃喃自语:“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回来。我需要资源更进一步,必须离开。”
双手拿着流星锤,腰间挂着从王福才那里顺来的朴刀,尚隐一头扎进北方的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数百里之外的元和城外,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站在路边,远远的看着高大城墙,喃喃自语:“这就是元和城吗?”
细看之下,原来是从风安城逃亡至此的宗单,这般破落模样着实与当年晋升宴上的风姿太过迥异。
“呼”,深吸一口气,宗单继续往前。越靠近城池,灯火越多,这要比风安城好上不少。
“悦来客栈?”宗单看着打开的大门与悬挂的灯笼,心中寻思,“没想到这个时辰竟然还有客栈开门纳客!”
走进客栈,宗单轻声呼喊:“掌柜的,住店,有没有好一点的房间?”
元和城比风安城还要大,且他早已知道自己在城西。
从方位上来说,李家若是打通商路,应该会从南城门或者东城门进入元和城,因此不用担心与李家遇上。
柜台边的伙计正手支着脑袋打瞌睡,被宗单叫醒后,原本以为是个要饭的,正要出声怒骂,却瞅见宗单腰间别着的两把刀!
瞬间由怒转喜:“有有有,上好的房间!掌柜的还在后头招呼着,小的是客栈伙计,这位爷,您里边请!”
宗单发觉伙计的口音与自己的有些区别,但还能听得懂,因此也就不再隐瞒自己‘外地人’的身份:“多少钱一晚?”
“三百文一天,到明天这个点。”
“多少?”宗单讶异,怀疑自己听错了。
伙计以为宗单嫌贵,苦笑道:“三百文!这位爷,我们悦来客栈乃是百年老店。
能在元和城经营这般长的时日,定不会让您吃亏喽!”
“我离开家族后,这些年一直在外厮杀历练。依稀记得在我们那住一晚都需要一两银子,没想到元和城这边竟如此便宜”,宗单轻笑两声。
两人边走边聊,已经来到房间门口。
伙计大喜,不是嫌贵就好,推开房门:“您那里城池的繁华想必要胜元和城良多。爷,请进!您看看满意不?”
“很好,就这间了”,宗单走进去,左右看看,确实不错,“给我备些热水,我先洗漱一番。再来点吃的。”
随后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伙计:“换些散银予我!”
伙计连忙双手接过:“小的这就去,您稍等。”
宗单坐在桌子边,将龙雀刀与刀兵法器一同放在桌子上。
为了尽快逃离风安城,不与妖兽纠缠,他一路上使用法器并不吝惜。
以至于原先三尺长的刀兵法器,眼下连着刀柄只剩一尺多。断掉的半截,匆忙之下也未曾来得及拾取。
相比之下,龙雀刀倒是还算完整,毕竟后半程已经距风安城较远,没那么急迫,从容许多。
客栈准备的很快,宗单洗漱之后开始点些小菜。
一旁伺候的是另一位伙计。
“醋拌四月瓜,水煮六足蟹,清蒸洪山鸡,慢炒酒树叶,两斤卤牛肉,三只黄尾蝎”,宗单合上菜名册:“先这些吧。”
“您稍等!”伙计后退离开。
待最后一道菜端上来时,宗单掏出一两银子:“拿着,赏你的,有话问你。”
伙计笑嘻嘻的接下银子:“爷,您尽管问。只要是小的知晓的,都会一五一十的给您倒出来。”
“你知道周围还有哪些城池吗?”
伙计斟酌片刻,回道:“元和城西北六百里是江召城,骑行快些,一天能到,慢些两天。
北边七百里是武台城,到的时间差不离。
东南六百里是风安城,不过山水曲折,瘴气密布,路途不便,并未有驰道修筑。”
这一点宗单自是知道。他离开风安城后跋山涉水,与妖兽厮杀几十场。
一不小心竟然被妖兽追的跑过了头,这才来到元和城城西。
“裁缝铺、铁匠铺、坐骑呢?”
伙计也看到了宗单的兵器有损,开口道:“客栈出门左边三十丈外的街上,右转一百丈远,有家叫‘徐老头铁匠铺’的可以修兵器,周围数他家口碑最好。
不过若是修法器,则需得到城里的珍宝楼,元和城只有他家能修。裁缝铺则在铁匠铺斜对面就有一家,手艺也是不错的。
西南五里处有个元和马场,那里是整个元和城唯一有坐骑售卖的地方。”
宗单点点头,而后挥手示意伙计退下,自己则专门对付起了黄尾蝎。
三天后,宗单来到了江召城,在城外住了几天。
傍晚,宗单来到一处院落的大门前。
“咚咚咚!”
“吱”,大门被打开,一劲装男子警惕的盯着宗单:“你找谁?”
“我找刀疤刘!”
“外地人?”
“是!找他办个身份!”宗单直言。
“没听过谁叫刀疤刘,你找错地方了”,男子一听就要关上门。
但被宗单挡住:“我若是官府的,既然寻到了这里,你现在关门还有个屁用?”
男子细想一番,最终让宗单进去。
屋内,刀疤刘端起酒喝了一口,“阁下是如何找到我的?”
“寻几户像是消息灵通的人家,半夜打听来的!”
“哈哈,兄弟倒是好手段。不知是要做什么样的身份?”刀疤刘稍稍收敛心神。
眼前之人看起来二十出头,没想到还有些手段。
“你们是个什么规矩?”宗单对此不了解。
“名字、年龄、要求。
难易不同,价钱不同。”
“名字也能自己说?”宗单很诧异。
“大魏国地域广袤,人丁难以计数。江召城其他人或许不行,但我刀疤刘可以”,刀疤刘得意道。
“好!宗守一,固基境二阶修行者。年纪的话,三十以内”,宗单用师父给自己取的字来做新身份。
刀疤刘一惊,连忙起身:“阁下是修行者?”
“是”,宗单有些疑惑:“不能办?”
“能,能,当然可以办”,刀疤刘躬身行礼,“尊者,您请坐!”
需要隐藏身份的修行者,多半犯有命案,由不得他不小心应对,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
称呼修行者为‘尊者’,宗单在话本小说里看过,是以并不惊讶。
坐下后,宗单再次询问:“既然能办,多久能办下来?”
“尊者是想要后台硬一些的身份,还是普通一些的?”
“普通的吧”,宗单不想被人注意。
刀疤刘沉思半晌,“最低五千两!我们也是担着很大干系的,修行者的身份值这个价。”
“好!”宗单不得不同意。从他这些天的观察得知,进入城池,需得凭证。
刀疤刘此时显露出他的本事来:“听您的口音,似是宁谷城那边的。要做假身份,是做一个宁谷城辖区的?”
“不能做其他地方的?”宗单疑惑。
“自然可以,只是您这口音不像,容易露馅不是”,刀疤刘的解释很有道理。
“既然你如此说,想来有解决之法,说吧!”
“尊者,您请随我来”,刀疤刘恭敬道。
两人来到一间颇为宽敞的屋子,只见房间内的地上铺着一幅巨大的方形地图,长宽各约三丈。
刀疤刘脱下鞋,拿起旁边架子上的竹竿,先行踩在地图上。宗单想了想亦是脱鞋跟随。
来到地图南面一个地方,刀疤刘指着其中一处地方道:“尊者请看,这就是我们眼下所在的江召城。”
宗单低头一看,果然上面标有‘江召城’三个字,接着不远处就是‘元和城’以及‘风安城’。
刀疤刘很是得意:“大魏五州一千一百二十五座城池皆在此图。
尊者不愿张扬过市,那咱们就从这些跟‘江召城’一样,用黑色字体标注的城池里挑选。”
这还是宗单头一次看到整个大魏的地图,一时间有些吃惊。
不过随即就想起来一个问题:“大魏国如此辽阔,不知阁下是如何有这般底气让我随意挑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