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秘境关闭还剩十二时辰。
根据镜瞳所说,这湖里自己刚才遇到的东西叫万眼观水仙人,是一种魔物。
魔物与妖和鬼不同,很难被寻常法宝伤到,这主要是因为魔物和妖鬼不同,没有借助于灵气修炼,更没有本体,它们是直接诞生于魔界地火之中,岑竹回头时看到丛锦觅手中握着一把短剑,那怪物的腹部被割开了一道口子,只是好像并没有流血,看来她拿着的这把短剑就是可以对付魔物的东西,只可惜她大概也没想到会遇到魔物,慌忙之下又拿出来的太晚,而且那短剑攻击距离太小,要是想伤到对方就必须自己靠近。
“得想办法拿到那把短剑,不然就太可惜了,我还没见过专门对魔物有用的武器。”岑竹还是觉得需要回去一次,趁着这最后的十二时辰再拿点东西。
“你有把握能杀了那个魔物?”镜瞳想到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眼睛就恶心,她是真受不了对方诡异的长相,魔界的东西都长得乱七八糟,可能是因为那太过混乱也就没人注意外表了吧。
“没有,我对这东西的了解又不全面,它具体有多厉害你也说根据个体不同各有差异,只能试试,看情况不对大不了就赶紧跑。”岑竹回想着之前这魔物的动作,总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
“你再想想还有没有描述它的弱点的书籍。”
闻言镜瞳只能闭上眼睛努力回想,近水,喜香火,形态各异,喜食人肉,主要是这书主要就是记录这些东西最基础的特点,写书的人又不是挨个杀了个遍,这谁知道魔物们稀奇古怪的弱点。
“我想想,好像,灵智不高?”她绞尽脑汁也只是想出来这么一点。
“它都那么强了蠢点没影响,书上有没有写刚才捆着它的那种链子,我看一直钉在它尾巴上,不然这玩意肯定早就上岸了。”岑竹其实怀疑这链子是某位大能留下封住这魔物的东西,只是这种猜想没有什么根据,如果真能压制魔物,对方怎么还能这么轻松地在水下大杀特杀?
“那链子我看见了,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一没有符文,而没有灵力波动,除了没有被锈蚀很奇怪外没什么像法宝的地方。”镜瞳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问题是这链子看着就是普通的铁链。
叹了口气,岑竹也犹豫了,多好的法宝啊,就那么白白扔进湖里,这也太可惜了。
不行,越想越可惜,不能再等了,现在就得下水,再去抢修士的东西费时间太久,附近根本没了人气,再犹豫下去最后一天就什么都捞不到了。
把还在躺着的镜瞳拉起来,两人一刻不停地飞回到了那湖边,周围依旧静悄悄的,湖水清澈却深不见底,岑竹知道这大概是因为那魔物的影响。
“下水。”话音未落,岑竹和镜瞳已经一同扎进了水里,和上次一样往下游了许久才终于再次看到了那尊无脸雕像。
果然,雕像的腹部如同被凿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后背也有一道裂隙,应该是那条被斩断的手臂的位置,岑竹俯下身子仔细地观察那黑色锁链。
锁链末端的铁环穿过雕像的腰部,一共八个铁环,岑竹示意镜瞳去另一边找铁链伸向何处,自己则顺着这一侧寻找,看看能不能从铁链的起点处发现些什么。
沿着铁链走了许久,岑竹意识到了不对劲,这铁链也太长了,自己现在回头压根看不到那雕像了,幽暗的环境让人神经紧张,看不到雕像让她总觉得对方又活了过来,往前看了看,铁链依旧延伸向黑暗的远方。
等等,这湖有这么大?!
意识到问题的岑竹赶紧向前甩出一张符箓,这就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爆燃符,在碰到障碍物之前会散发出微微红光。
一点红光向前飞去,岑竹几乎不敢眨眼,就这么过去了好一阵功夫,太远了,自己都快感觉不到符箓了,可依旧没有爆燃,红光已经微不可察,终于,红光被黑暗吞没。
“真是倒霉!”岑竹立马感应镜瞳的所在,远的吓人,换在地面上现在两人早隔了好几座山了,气息还在,起码说明对方还没出事。
幸好镜瞳胆小,她眼看越往前越黑,回头看了看只有自己和脚下黑漆漆的铁链,也开始掉头开始往回飞,太安静了,什么都没有,只有沉默的湖水,锁链和自己。
终于看到岑竹飞驰而来的身影时她差点没喜极而泣,她还以为自己没走太远,可往回走了这么久都没看到那个石像让她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幻境或者中了什么阵法,现在看到岑竹和身后熟悉的石像她一下子松了口气。
“这湖是个幌子,恐怕是有前人把这里当成了修炼之处,那万眼观水仙人应该是他故意放到这里,为的就是不让后来者闯入洞府,同时也作为压阵之物。”能布下这种阵法的肯定不是一般修士,而且作为阵修的丛锦觅和丛锦初两人在附近那么半天都没看出来这里有阵法,足以看出对方的深不可测。
也不知道那短剑到底掉到了哪里。
既然掉下来的时间不长,短剑上应该还沾染着丛锦觅的灵气,只能试试看能不能感觉到了。
岑竹凝神静气搜寻气息时会暂时听不到外界声音,以防影响神识搜索,这时间只能是镜瞳守着,如果有东西出现就赶紧把她推醒。
一缕微弱的纯净灵气随水波飘来,岑竹确认大致方位后还想再精确一点,没想到被一下子拽醒了,一睁眼就看见镜瞳一脸警惕地对着后面张牙舞爪。
原来那万眼观水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又出现了那个眼睛,坏了,这下麻烦了,岑竹只能扯着镜瞳赶紧往刚才大致感应到的地方跑,本来还以为是要触摸才会把魔物唤醒,现在看来是只要停留一会就会被感知到。
不远处,一把金丝缠绕的短剑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身后又是一阵熟悉的血气袭来,岑竹一个俯冲反握住短剑,把镜瞳松手甩到了一边。
“去它后面试试分散注意力!”这剑也太短了,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剑就是断了她也得硬着头皮用。
幸好和镜瞳说的一样,这东西灵智不高谁打它它就一股劲地追着对方打,刚才在下水之前她特意点燃香烛围着镜瞳绕了几圈,让对方沾染上香火的气息,岑竹趁着它回头抓向镜瞳冲过去就想把短剑刺到这玩意脑子里。
眼看着就要成功,谁知道这万眼观水仙人的其中一只手臂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直接一把抓住了岑竹的胳膊,再定睛一看,原来石像的后脑竟然也长出了一只和正面一样的眼睛,里面无数个眼珠子正咕噜噜地转个不停。
真是麻烦又恶心,那蛇尾还甩来甩去搞得镜瞳都没办法有效攻击,眼看着手臂就要全转到自己这面,岑竹干脆两只手一手抓住一个已经伸到面前的手臂,被放开的短剑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她又咬在了嘴里。
敢跟我抢东西的魔物还在地火里没出生呢!
她的手臂顺势折成一个堪称恐怖的角度,嘴里咬着的短剑终于靠近了那让人作呕的眼球,岑竹向后仰了仰头,又猛地一撞。
那眼睛被猛然刺入的短剑一分为二,无数个眼球颤动着融化为汩汩黑水,一边的镜瞳紧紧抱着那条蛇尾以防甩到岑竹,毕竟那七条手臂就够让人头疼的了。
虽然气数已尽,但这魔物还想最后挣扎一番,那手掌抓住了岑竹的脸,想要捏碎手中的骨头,却不料岑竹松开短剑直接一口咬了上去,反正短剑已经刺了进去,岑竹咬着它的手掌用脑袋当锤子不停地往里砸那短剑,如此多次,剑刃竟然全部陷进了魔物的脑袋里。
原来魔物也有血。
黑色的液体从手掌中流出又被岑竹吃进去,牙齿越咬越紧,对方生气她还生气呢,愤怒让她和这东西较上劲了,尽管身上好像被刺出了不少口子,岑竹也毫不松嘴,这东西的手掌除了有一个滑溜溜的眼球外吃那个起来和人的手掌差不多,等到这东西化为一堆灰烬被水冲散时,岑竹已经咬下了一大块血肉,可惜的是随着身体消散,嘴里的血肉也不见了。
虽然还想在湖底找找有没有其他法宝,可没了压阵之物的阵法过不了多久就会破开,到时候还不知道有什么异变,现在再留在湖下太过危险,两人对了个眼神,立马朝水面快速游去。
身后的水中传来如同野兽低吼的声音,使人心神一动,只觉得水波震荡,两人跃出水面不久湖水中心便出现了一个漩涡,这巨大的漩涡形状怪异,并不是常见的圆形,而是两端微尖,仿若一个睁开的眼睛凝视天空,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漩涡才消失不见,湖面也重归平静。
“你不会死吧?”镜瞳突然哭丧着脸看向岑竹。
“说什么胡话,我为什么会死,我好着呢。”岑竹一脸迷惑,自己这不都已经上岸了吗?
顺着对方的怪异的眼神向下一看,自己的衣服黑乎乎的,奇怪,闭水诀失效了?摸了摸,手掌一片血红,怪不得用了闭水诀衣服还是湿了,原来不是湖水,是流的血太多了,把衣服都从内浸湿了。
可自己不痛啊,岑竹掀开衣服看了看伤口,这下轮到她愣住了。
“... ...这该不会是你的骨头吧... ...”白森森的骨头就那么露出来,镜瞳感觉自己在和一具会活动的尸体说话。
“好像是,这应该是肋骨。”岑竹也没想到自己伤的这么重,连骨头都露出来了, 她伸手摸了摸,还挺光滑,而且还是不疼,扒拉了一下已经豁开的皮肉,依旧不疼,这些有些微黄的是脂肪吗,摸起来还挺软,手指用力,试着拽下来一小点,怎么手感还挺好?
“你别拽了,我害怕。”好像一具尸体在解剖自己,镜瞳感觉自己的妖生受到了冲击。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岑竹现在除了出现在义庄和坟地,在其他任何地方出现都是恐怖故事。
把有些破破烂烂的衣服修好,岑竹也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没死是个好事,可自己总不能这么字面意思上“袒胸露腹”地踩着飞剑回到宗门吧?
找了个周围没有人气的安全山洞,岑竹开始试着把皮肉按回去,镜瞳在旁边怪叫个不停,吃人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激动,也不知道在惊讶什么。
随便吃了几颗能治疗受伤的丹药,岑竹开始试着把灵气引导到伤口,既然断指能再长出来,这些伤口应该也没问题。
某种像细血管一样的红色细丝钻了出来,旁边的某只妖又一下子蹿到了空中,“安静点,小心有人。”岑竹无奈地嘱咐了一句。
细丝如同绣娘手中的丝线一样灵活地在皮开肉绽的伤口间穿插,一块,两块,皮肉竟然像布料一样被缝补了回去,岑竹试着控制这些红线,还真能随心而动要快就快,要慢就慢,没有皮肉的白骨处更多的红线直接覆盖了上来,密密麻麻蠕动的红线如同大量红虫一样堆叠在一起,不一会就形成了一块外观无异的皮肉。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镜瞳好奇地摸了摸已经修复一新的皮肤,和正常人皮的没区别,“好神奇。”看来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活动了一下身体,一切正常,内力不降反升,岑竹忽然想起了那副棺材外的东西,红色丝线,和自己刚才看到的一样,看来是那部功法的效力。
“闻着和人有区别吗?”岑竹照旧转了个圈让镜瞳闻闻自己是否还是正常人的味道。
“嗯... ...没有,就是普通人的味道。”她前前后后闻了半天,确认闻不出异于他人的味道。
天色已经接近傍晚,不能再探索其他地方了,岑竹一边往秘境出口靠近,一边和往常一样塞路过的灵草,不吃白不吃。
看到不远处已经有人在离开秘境,岑竹让镜瞳回了灵戒继续去啃没吃完的胳膊腿,她还想着刚才的红虫,既然能修复致命伤,那是不是意味着没了胳膊腿也能再长回来?那如果没了脑袋呢,是不是还能长回来?
那她是不是能不能吃自己的血肉?岑竹觉得这问题这么想下去无穷无尽,把思绪甩到脑后提高速度冲入了同入口一样的那片黑暗之中。
希望没人发现自己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