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漠
作者:冇疒   霜灭九重最新章节     
    原本计划三天就走的岑竹在许府又待了五天,不是因为别的,她要帮许府上下找失踪的许晴越。

    第四天一早她准备出发时发现院子里乱糟糟的,忙抓住一个婢女问出了什么事,怎么大家都这么着急出去?

    “唉,岑小姐你不知道,许少爷,就是您昨天也见过的那个小越,他在回宗门的路上不见了,现在大公子也传讯来问,说他的魂灯直接灭了,是不是遭遇了什么突发情况,大家都准备出门去找呢。”

    “怎么不叫我,我也去!”岑竹二话不说就要拿着弓箭跟着其他人一块出去。

    见状旁边的随从赶紧拉住了她,“就是再要紧的事,也不能让客人跟着操劳!”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么多人我能有什么事?”说罢,她回屋拿了弓箭去往门口找马,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许泽兰,她似乎刚回来。

    “找到了吗?”岑竹赶紧快去问现在的情况,“大家都去找了?”

    对方瘪了瘪嘴,看了看周围的人,拉着岑竹去了一个墙角处。

    “人肯定是死了,母亲父亲一直觉得还有希望,我们也不好硬让他们接受,只能先找尸首。”她怎么都没想到昨天晚上还活蹦乱跳的人今早突然传讯说死了?

    “都怪我,那时候他要回去,姐说要送他,他说自己长大了,不用送了,我也跟着说他长大了,姐就没送他,要是姐在他肯定死不了… …”说到这里,许泽兰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她不是个喜欢落泪的人,即便是现在,她也不想表现出难过。

    “不是你的错,这种事谁也料不到。”岑竹只能将她虚抱进了怀里,对方不会哭,只是需要一个地方缓一下,果然,几秒后许泽兰就推开了她,变成了那副不服输的样子,抬了抬下巴,“走,你跟我一路,咱们再上次山!”

    今天没有下雪,视野一下子好了许多,依旧是许泽兰在前面带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感知不到许晴越留下的气息,按理说时间这么短不应该一点气息也不剩啊?

    两人盘山而行,到了山腰,马就不好走了,只能换飞剑或者步行,岑竹一开始就问过许泽兰为什么不用飞剑,对方说那样的话很容易就会错过细枝末节的线索。

    脚印是不可能找到的,昨日晚上下了那么大的雪,早埋了个干净,只能试试找血迹或者掉下来的东西,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许泽兰和许洛意已经一起找过一圈了,许洛意有一件法宝,接触到想寻找的人的灵气后只要对方还有一根骨头在这世界上,就都能找到,可就连那法宝出了门也没一点动静,那只有一种可能。

    许晴越连一根骨头都没能留下。

    用这个思路推测,对方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妖兽,被吃了当然就找不到了,可这雪山上的妖兽都生活在接近山顶的地方,他大晚上无缘无故绕路上什么山顶?

    快到了,岑竹低头看了看,这片雪下原本有一棵松树,那边的石头上,原本有一根手指。

    可惜啊,她又看了看许泽兰,对方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也是,自己费了半夜的力气才把这些东西全改好,至于这人剩下的部分,还得再等一会。

    一直到了快山顶,两人也没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站在一个断崖处许泽兰把飞剑收了起来,她看了看下面,这里也没有许晴越的气息,为什么会突然人间蒸发,为什么连尸首也找不到?

    这悬崖有多深?岑竹看着对方站在崖边忍不住开始寻思,修士基本不可能摔死,她也没必要杀对方,她只是闲着胡思乱想。

    对方的背影看起来很好推,如果自己能限制其他人使用灵力… …

    “岑竹,咱们下山吧,再往上没可能了。”许泽兰最后抬头看了一眼这巍巍雪山。

    “要是仙人能帮帮他就好了。”

    仙人?仙人可不会帮他,仙人只会置身事外,不然还怎么是“仙人”?

    看着对方失魂落魄的样子,岑竹只感觉好笑,死了就是死了,又不是亲弟弟,为什么这么悲伤,不,也可能是装出来的,毕竟我看许夫人和许父可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蠢蛋。

    奇怪,怎么还没反应,岑竹本以为对方刚才说的法宝必定很灵敏,结果这都快进屋了怎么还没变化?

    正当她开始琢磨用原本的计划时,许泽兰惊呼了一声,紧接着快步向厢房跑去,还好,岑竹松了口气,这东西也太慢了。

    “在哪,在哪?”许泽兰根据这罗盘上的定位,来回翻找堆满房间的箱子们。

    不是,不是,到底在哪,为什么会指示在这里?

    岑竹把那个沉重的箱子搬到了一边,假装顺手把底下的箱子推到了对方旁边,好像自己在这边寻找一样。

    “找到了,岑竹,是这个!”许泽兰一把拉过箱子把锁扯开,可惜打开盖子后出现的并不是一个跳出来吓她的孩子,而是一件典雅精致的披风。

    没办法,镜瞳说大氅更费时间,披风她一下就能搞出来,反正都差不多,披风就披风吧。

    “为什么是件披风?”许泽兰看了看罗盘,确实指的是这里,难不成是坏了?

    她把披风提了起来,确实材质很好,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料子,这么防寒,光是盖在胳膊上都暖和,岑竹跟她一起把披风撑开,发现袖子里原来夹着一封书信。

    许泽兰二话不说就扯开了信封,岑竹抱着这披风等在一边,毕竟是家书,她不方便看,虽然是她写得。

    “… …他说,这披风是送给姐姐和母亲的礼物,本来想一人一件的,可料子不够,只能先做了一件,还说,他听闻用头发做成手环,可以替家人挡灾,所以做了一个。”说着,她从信封里拿出来一个用红绳和头发编的手链,看来这就是罗盘指向这里的原因了。

    昨天晚上好像编的太马虎了,岑竹回想着,自己好像中间还编错了一次,没事,那小子蠢到那地步估计真让他编压根对不了。

    “我们去把披风送给母亲吧… …”许泽兰把信纸又放了回去,和岑竹一同去了主屋,母亲也刚回来,正和许洛意回想着他可能经过的地方。

    “这是什么?”许洛意不解地看着捧着东西进来的两人。

    “这披风,是小越想留着给您的惊喜… …”

    许夫人一听这话赶紧接了过来,又看了看那封信,眼看着就要触景生情泪洒当场了,没想到最后还是忍住了,怪不得是一家人,岑竹看对方好好抱着那披风感到一阵快活。

    果然,许夫人要试试这披风,确实,这披风真的很漂亮,谨紫缎上绣着清雅的竹叶兰花,袖口和领口都缝了皮毛,至于里面,用的也是她认为最合适的“料子”,不过料子确实不多,只是掺杂着缝进去,不然肯定更加保暖。

    “这里面好像是鹿皮的,也是小越也只打到过鹿和狍子… …”

    是啊,真是一头该死的鹿,现在能穿在自己的母亲身上,还得要感谢我,要不是我半夜赶工,哪里能让你这么物尽其用呢,多好啊,这样每个冬天,每次下雪时,你都能陪着你的母亲。

    到了第八天,其他人还在寻找他的下落,岑竹也本想再继续帮忙寻找,却被许泽兰拒绝了。

    “本来就不应该耽误你这么长时间,母亲也逐渐接受现实了,没事,有我许泽兰呢,这家久晒发生什么事也冲不垮。”说完,许泽兰又变回了以前的神情,像在宗门里催促自己赶快跟上她一样让自己赶紧收拾东西。

    “你要去哪?”

    “不知道,先往南走吧。”

    “嗯,对了,弓和大氅不用还我了,送你了,记得给我珍惜点。”许泽兰有些不舍地看着对方翻身上马,她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已经留了对方太久,再说了,他们又不是不见了,在宗门肯定还会重逢。

    岑竹没有再拒绝,冲对方笑了笑,最后摆摆手,她看到许夫人穿着那件披风走出门来,大概又要出去。

    “真的很谢谢你,宗门见啊许泽兰!”

    马到了城外她就放了,这种马都能自己找到回去的路,再说了,自己又不是要往南走。

    召出飞剑,岑竹直奔承望山脉而去,她还要再往北走。

    她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自己修炼的残卷后半部分,可惜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半年前好不容易才在黑市里打听到在大漠中的干檐城中有专门卖这种邪经残卷的市集。

    光是搞清楚干檐城在哪岑竹都费了老半天劲,三个情报贩子硬是给了三个不同的地点,她还以为这几个人觉得自己好骗在诓自己,打算挨个上点武力,没想到是自己搞错了。

    据对方所说,这干檐城奇特就奇特在它过一段时间就会换个地方,这三个地方都有可能,除了住在那的人其他的谁也不知道,没办法,岑竹想着自己大概只能一个个去找,这三个地方隔的还是挺远,也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挪的,全城人说搬一夜之间就全跑过去了?

    三个地点全在大漠里,毕竟这干檐城是属于天牝国的城池,一旦过了承望山脉就是入了天牝国土,反正去哪里也是去,岑竹也没觉得去趟异国有什么不行的,正好还能去那集市上搜罗搜罗,说不定还能找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她没打算绕过雪山,按北郡人说的,这雪山顶上有数不清种类的妖兽,那她就更得去看看了,来都来了不去岂不可惜。

    可她绕着几座山飞了好几圈,硬是一个妖兽的影子都没看到,空空荡荡的,寂静到诡异,连动物也不见,眼看着就要天黑吗,只能先跨过山脉往最近的一个镇子上去。

    已经可以远远望见那无边沙漠了,镜瞳站在飞剑后面,脖子恨不得伸沙子里去,“小心给你掉下去,明天之后有你看的。”岑竹把她的头按了下去,就快到了,这镇子她打听过了,没名字,说白了一开始这根本就没有镇子,只不过两国之间来往的人多了,自然而然也就促成了客栈酒馆之类的店铺,再久而久之,就有人住在了这里。

    很破,这是岑竹对这里的第一印象,听不懂,是第二印象。

    “他们说什么呢?”岑竹只觉得刚刚路过的那桌人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听不懂的奇怪语言,转头看了看镜瞳,很好,和她一样干瞪眼。

    忘了这一茬了,语言不通,这可怎么办,现在路过的这镇子还算好的,等再往前走,真进了天牝国,就真成聋子了,找了个北郡人开的客栈当休息的地方,她开始寻找能当向导的人,本以为这镇子里把引路当职业的不少,没想到找了一圈一个都没找到,难不成这种人也有特定的时间和地点才出来?

    “掌柜的,还得麻烦您点事。”最后岑竹又回到了客栈里。

    “您说,有什么我能帮的。”那北郡老板一看她拿着的弓箭就知道这人也是打北郡来的,以为是自己的老乡。

    “我想去这三个地方,劳烦您指个方向就行。”岑竹把写着地名的纸条递了过去,“我看看,半坡湖,融月坑,坐隐池... ...”老板抬眼又看了看岑竹,他已经明白对方这是要去哪了。

    “客官是要去干檐城吧,这两年去那的老乡不少,都是去做买卖的,指倒是好指,就是... ...”

    他实在是好心提醒,想去那边挣钱的北郡人挺多,但最后回来的不多,大半都留在了这昏黄天地间,不知道哪的一个沙丘,可能就是他们的永眠之处。

    “就是什么?”岑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话锋一转又出来个就是。

    “就是这大漠里和咱们平时辨别方向不一样,四周望去全是一个样,就是我给您指了,一进沙漠,跟没指一个样。”看着岑竹是铁了心要去,他想了想,最近出发的商队好像还有一支。

    “您愿意和其他人一块前去此地吗,去往天牝国都的商队都会在此地中转,他们有经验,有专门的领路人,不会迷失在沙漠里。”由这里去往天牝国的商队不少,他们都已经在这大漠里穿行了不知道多少次,早就摸透了地形。

    “当然可以,不知道要去哪找这些商队?”岑竹不担心商队的人中途会对自己产生威胁,压根没有修士愿意做这种活,对上普通人自己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您是两个人是吗?”因为镜瞳一直跟着,老板自然也把她算了进去。

    “是,两个人。”岑竹看了看镜瞳,对方想在外面待着就在外面待着吧,反正手串现在让她戴着,也不用担心被人看出来是妖。

    “现在刚好是晚上,您去那个写着忘忧的酒馆里,找一个头发散下来的男人,他的商队明早就出发。”

    听完对方解释,岑竹顺手就要给对方谢礼,给几个钱而已,没想到对方硬是不要,说这是不把他当老乡,没办法岑竹只能又说了几次谢谢,也没点破自己压根不是北郡人的事实,她也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那商队会不会是人假冒的,说不定他们早就串通好了。

    那挂着忘忧二字的酒馆和周围的其他酒馆没什么区别,岑竹走进去以后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散着头发的男人,正和一男一女坐在一起喝酒,其中一个说话还有很重的口音,岑竹随便买了一壶酒提着走了过去。

    一看有人走来,三人也停止了聊天,转而盯着这个径直而来的女人。

    “在下陈珠,是听了张老板介绍来拜会您的。”岑竹微笑着把那壶酒放到了桌上,推给了散头发的那人。

    “陈珠,你有什么事吗?”那个女子开口了,她看起来三十岁左右,不过也不能肯定,在黄沙里讨生计的人很可能会比常人更加苍老。

    “在下想跟随商队去往干檐城。”

    女人和其他两人对了个眼神,那散发男人正想着怎么也没点表示,岑竹就又把那酒往他面前推了推,他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酒壶底下压着了几张银钱。

    看来对方不是不懂,是太懂了。

    把银钱收进怀里,男人点了点头,“我看陈姑娘也是一表人才,能和你同行,也是我们的缘分哈哈哈。”说完,他笑着给那两人和岑竹也都倒上了酒,这意思就是接受了,从现在开始就都是一队里的人了。

    “啊,忘说了,其实不止我一个人,陈镜,过来。”一个从体量上看着比岑竹年纪小一些的女孩走了过来,对方的脸上戴着椎帽,男人有些好奇,忍不住开口询问是怎么回事。

    “啊,这是我的妹妹,带着椎帽是因为年幼时不幸被烧伤,留下的伤疤有些骇人。”岑竹耐心解释,椎帽下也确实是一张重度烧伤的脸,换张脸对镜瞳来说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情。

    男人也不再追问,他们是商队,不是盘问的过关侍卫,对方给了钱他们就不会再管对方是什么人。

    “你妹妹没有其他问题吧,比如不能久晒之类的?”体弱过头的也不行,万一死路上跟他们要说法怎么办?

    “没有没有,身体健康没有一点问题。”带椎帽的镜瞳也赶紧点了点头,“我没其他病。”

    “那就行,明早卯时我们还在这酒馆门口整队出发,不要误了时辰。”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吕齐,你们跟着叫我吕老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