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云舫处理政事处理的比岑竹想象中还好,她很清楚各门各事应该怎么推进,也清楚现在这个阶段要怎么做才能让百姓信服自己。
因此岑竹也省了很多事,可以直接去往苏子镇。
“走吧。”岑竹拍了拍镜瞳的脸,让对方别发呆了。
“这宫里你说这么多人他们都能记住其他人的名字?”
“记不住也得记住。”
因为他们说了不算,所以才要记住那么多条条框框,屈居人下就是这种待遇。
因为瘟疫消失,城外也逐渐恢复了从前的热闹,人们开始慢慢找回自己正常的生活,岑竹和镜瞳骑着马穿过主路,她们伪装成了两个陌生人,随便搞了两张脸,到了城门口,岑竹递出自己的腰牌,拦住了想要下跪行礼的卫兵,只是让他们继续盘查。
“国师此次是为何事?”卫兵恭敬地递回腰牌,示意手下让路。
“听闻远郊仍有瘟疫出现,前去探查。”岑竹向那些让路的卫兵低头示意,和镜瞳快速穿过了城门。
一出城,两人就换成飞剑,骑马还是太慢。
“紫阳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镜瞳还没怎么逛过紫阳国的城内,也许这的人会创造出很多不同的菜品。
“等回来了带你逛逛不就知道了。”岑竹今天又检查了一遍宗门给的符箓,没有一点反应,说明宗门没有传唤过自己,也是,自己是死是活对他们能有什么影响。
听说早实城那边是紫阳国美食的汇集地,踏剑过去倒是也很快,反正也没传唤自己,着什么急,领着镜瞳吃完一圈再说。
同样的浓雾,同样的铃声,这次来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女子,她也拿着一只铃铛,只是没有问为何而来,见到两人只是说,“你们来了。”
跟着这长发飘飘的白衣女子穿行在浓雾中的岑竹忍不住有些好奇这地方到底是怎么搞出来的,不是幻境,莫非是鬼族秘术?
这雾气也是,没什么感觉,不是瘴气,看来也是法术所化。
“没想到你们会回来的这么快。”女子腰间的玉佩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是,当时忘了点事。”岑竹拉着镜瞳的手,她还是很防备这些鬼修,尤其是对方那种不染尘世的模样让她看了更觉得可疑。
那个熟悉的苏子镇再次出现在了眼前,人们还是那么悠然自得,和女子打着招呼,甚至还和岑竹打招呼,说好久不见,什么好久不见,明明才几天。
镇长家的大门依旧敞开着,一个随从在慢悠悠地扫地,院子里的花也依旧开的正盛,一个婢女在打理造型。
“回来了啊,苏绒。”苏姥还是穿着那件衣服,手里拿着一串念珠走了出来。
“是,那我先走了。”苏绒微笑着离开了,又剩下三人站在院子里。
“我想知道这本残卷是什么功法,后半部在哪。”岑竹直接开门见山地将残卷扔到了石桌上。
对方拿起那破旧的书卷看了几页,面色如常,好像这东西一点也不值得奇怪。
“这是鬼族的一种修行功法,后半部分去了哪谁也不知道,不过也许在幽冥之地的鬼吏手中可以打听到。”
她缓缓端起茶盏。
不对!
岑竹感受到杀意的瞬间便抽出了剑,下一秒周围的一切扭曲着变了模样,周围的花花草草分明就是无数姿态各异的恶鬼,他们争先恐后地冲向岑竹。
“麒龙,是麒龙!”
“是我的,让我吃一口!”
那些流淌着血液的死尸脸挤在一起去抓岑竹的胳膊和腿,但被对方的剑风全部斩了下来。
周围不知道何时变成了一副地狱之象,堆积成山的尸体上爬着无数的厉鬼他们都闻到了麒龙血的味道,他们都渴望能吃到一口麒龙的肉。
层层叠叠的恶鬼伴着呼天喊地的哀嚎不断向这里涌来,岑竹光是砍都砍不过来,甩出几张符箓,系上之前驱鬼的铃铛,只能召出飞剑打算先离开这里。
“镜瞳,先走!”
镜瞳正咬着一个恶鬼的脑袋往下扯,听到对方呼唤立马甩开周围的东西想踏上飞剑。
没想到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岑竹低头看着镜瞳,反应不及,下意识往后退的同时抬手抵挡,没想到手臂直接被削了下来,看到有肉掉下来的恶鬼们立刻像看到饵食的鲤鱼们一样一股脑挤过去想抢一口吃。
“放开!”镜瞳看到那手臂上带着的灵戒后调转方向冲了过去,她要把岑竹的手臂和上面的灵戒一起抢回来。
该死,胳膊和灵戒没了就没了,这是抢的时候吗?!岑竹的左手还在生长,她只能先放开剑用右手去扯已经到了恶鬼堆里和对方缠斗的镜瞳。
“别抢,镜瞳,别往里!”那些恶鬼数量太多了,岑竹感觉自己的胳膊被啃了好几口,她拼命伸长手臂去拉已经打红眼的镜瞳。
眼看着指尖已经碰到发丝,可下一秒,钟声响起,岑竹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她并没有后退,可镜瞳还是不见了。
不只是镜瞳,整个苏子镇,全都不见了。
擦了擦眼睛流出的鲜血,岑竹的左手已经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只是缺了那枚灵戒。
“镜瞳!”她呼喊着,可周围破旧的街道上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都怪自己反应太慢,整个镇子上只剩下她一个活人满身是血地站在月光下。
岑竹把这镇子砍了个稀巴烂,没有任何线索,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时不时响起的风声回应自己。
坐在废墟上,岑竹开始想到底去哪里找镜瞳,对方是鬼族,应该是回了幽冥之地,可要怎么去幽冥之地?
夜里被叫醒的俞云舫一推门就看到自己满脸是血的国师提着剑好像要随时杀人。
“出什么事了?”
“这宫里的书都在哪。”
就这样,两人匆匆赶到了宫中的藏书阁,岑竹向对方要了几个婢女帮自己找书,只要和鬼族相关的书,找到以后放在一起,她一个个翻。
关于鬼族的典籍不多,但藏书阁庞大,也足足找出一百多本,岑竹见已经找完挥挥手让那些婢女出去,自己则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着这些古书。
没用,没用,没用,阳光已经透过窗子照到了藏书阁的地上,岑竹也翻完了最后一本典籍。
没用,全都没有提到活人怎么去幽冥之地,只说死去的人会去那里,可她要是死了镜瞳怎么被带回来?万一死了以后自己因为罪孽太重去不了幽冥之地直接去往了地狱怎么办?
把古书随便扔在地上,岑竹难得迷惘了,她要去问谁这种事情?谁知道这些事?
被砸开大门时文五加正忙着把新炼出来的丹药放到瓷瓶里,听到一声巨响还以为是地震了,正想着出去躲躲就发现一个人影朝自己冲了过来。
“怎么去幽冥之地?”
来人没带发冠,头发有些散乱,穿着的长衫上还带着血迹,杀气重的他以为这是哪路来的杀神,差点没喊饶命。
“您,您冷静,幽冥之地只有死人能去啊。”他是在说实话,这幽冥之地顾名思义就是人死以后去的地方,活人哪能想去就去。
“放屁,肯定有法子能去,你给我好好想想。”岑竹已经打听了两天才打听到这人可能知道,两天,去他大爷的,镜瞳可能在冥府都走到头了!
“我,这,我也就是个修士,这种事应该得问鬼修啊!”
直接问鬼这法子岑竹不是没想过,问题是找不到,她都把紫阳国都城外的坟地找了个遍了,比她的脸都干净,愣是找不到一个鬼!
“哪里有鬼?”
还是第一次遇到要主动找鬼的怪人,文五加顺了顺气,想了想那些之前有恶鬼肆虐的地方。
“时间最近的一个,在附香山下的村子里,诶!”他还没解释是怎么回事,那人又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他也追在后面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对方却已经召出飞剑一下没了踪影。
“真是稀奇,这年头都有人找鬼撞了。”
松节山太远,就是以岑竹现在的速度也得用上一天半。
从那天到现在,岑竹没睡过一次觉吃过一点东西,其实她这样的修士本来也压根用不着睡觉和吃饭,但之前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而且镜瞳老是闹着要吃这个吃哪个,她也觉得吃饭很有意思。
其实吃饭和睡觉真的很没用,如果把这些时间都用在修炼上,岑竹觉得自己应该能扯下镜瞳。
夜里林中的鸟雀都休息了,岑竹从上面如风划过也惊不起几只,月光让夜里行路也很方便,用不着拿东西照明也能看清方向。
如果真的只有死人才能去幽冥之地怎么办?
穿过一片长的格外高的树林时,岑竹感觉有叶子打到了自己的脸上,她揉了揉眼睛,镜瞳要是在的话她肯定会伸手去抓那些叶子。
“岑竹,我抓了只麻雀!”
对方有时候还能直接在飞过的时候抓住树梢上的鸟雀们,然后直接带着羽毛扔进嘴里。
要是真的只有死人才能去的话。
岑竹抬头看了看那惨白的月亮,她想起自己杀了的那些人,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同门,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罪恶,生生死死都是过程,赢的人活,输的人死,这是她心里的规律。
她对自己的生死也是无所谓,岑竹不觉得死有多么可怕,如果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她还会提前给自己打好棺材,省的麻烦。
死也没什么。
对,死也没什么。
到达松节山时是第二天上午,岑竹的御剑速度又提高了。
“你们这闹鬼吗?”随便推开人最多的一家酒馆,岑竹直接找到了正忙着打算盘的掌柜。
“什,什么,客官,您开什么玩笑?”掌柜的看着这人的眸子只觉得发怵。
“我问你们这个村子,闹不闹鬼。”岑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不算小,旁边听到的客人也忍不住坐的远了些。
“不闹鬼,怎么会闹鬼呢客官。”掌柜的生怕眼前的这人下一秒发疯把在座的全砍死,忍不住往后挪了挪。
这松节村的人比正常村落的人要少,岑竹不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
她转身走出来这家酒馆,旁边就是一家客栈,她又直接走了进去直奔老板。
“这村子里闹不闹鬼。”如果这的人都这么不识抬举就别怪她动用武力了。
“这,不闹鬼,您又是从哪听说的啊?”
下一秒,岑竹直接拽着他的领子把他从柜台后拎了出来,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这人更害怕,紧张地竟是连话都说不清楚,岑竹懒得等他把舌头捋直,直接一把扔到一边,看向还在店里的其他人。
“这地方到底有没有鬼,给我说!”
“都给我说话!”
这群人全都吓得躲到了桌子下面,废物,一群没用的东西。
离开这客栈时岑竹恨不得把这村子里的人全屠了。
这时一个背着背篓的老婆婆从她的眼前路过,也不知怎么的,岑竹伸手抓住了对方,甚至是对方转身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对方的肩膀上。
“那个,这村子里闹鬼吗?”都叫住人家了不问白不问。
“哎呀,现在已经不闹鬼了,新帝是大善人,天下都太平了!”
“那你是说,这以前闹鬼?”
“是,大概半年前吧,这村子里的人都快跑光了,就剩下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
还真问到了,岑竹赶紧塞给对方银钱,让对方好好和自己说说,没想到老人把钱塞了回来,反问她是有什么事。
“我,我在找人,她跟闹鬼,有关。”
什么乱七八糟的,岑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屁话,反正很不通顺。
“你们年轻人都这样,心急也不能乱投医,你要是想听我就和你说,又不碍事。”
原来这闹鬼是从很多年前就开始的,一开始只是夜里总有人跟着行人走,也没什么影响,只是吓人,后来是一些人家的家畜开始死亡,全都是被割开了喉咙,这时候其实人们已经开始觉得不对了,没想到又过了一些日子,第一具尸体出现了,是村东头的屠户,他和他弟弟一块被吊在了店门口,死不瞑目,紧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一个比一个死的惨,而且现场还都留下了血字。
“什么字?”岑竹很好奇。
“血债血偿。”
而且后来不断有人听到外面有诅咒的声音,好像一个人在风里不断诅咒这村子和村子里的所有人。
“然后人们就开始往外跑,越跑越多,渐渐的,村子里就空了,当时每天出门压根见不到人呢。”老人笑着摇了摇头,她好像并不害怕。
“您为什么不走?”
“我得守着我闺女啊,我老头子也没走,我们家的都没走。”
一家人都没走,一家人都没出事,岑竹怀疑这鬼和这家人脱不了干系。
“那个,老人家,能不能麻烦您让我借宿两天,我按外面客栈的双倍价钱给您,我刚才进去问的人家都不可以让我住了。”岑竹装出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叹了口气。
“来呗,我家闺女和你年纪应该差不多,你们俩说不定还能认识认识,来,跟着我走吧。”老人又要背上背篓,岑竹赶紧抢了过来背到身上,对方这么帮自己她也不好表现的没礼貌。
虽然她还在怀疑这家人有问题,是故意要引自己去。
这户人家的房子不小,只是有些破旧,老人回家后喊了一句回来了,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姑娘。
约莫也就十八九岁,岑竹又看了看这老人,不对啊,这年龄差的也太多了,要是亲生女儿这得是多少岁才有的孩子?
“平儿,你去把那个客房打扫一下,太久没住人,让您见笑了。”
那姑娘没想到还有人跟着进来,看到岑竹忍不住愣了一下,被催促才回神去打扫房间。
有问题,虽然感觉不出来问题在哪,但这人绝对有问题,她跟着这个平儿去收拾东西时始终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我们这很少有人来,你是来做生意的?”平儿一边擦桌子一边和岑竹闲聊。
“不是,我是来找人的,你们这有鬼吗?”
听到这话对方连动作都卡了一下。
“鬼,哪有什么鬼,我们这就是离得远,没人来。”她把床上的被褥换了下来,又铺上去一床干净的。
“这样,谢谢。”岑竹不再追问,这么问对方肯定会咬定不知道,她还是得先找到证据。
午饭时,一个年纪看着和之前自己遇到的老婆婆差不多的老人敲了敲门,让岑竹去吃饭。
老人上下打量了半天这位客人,“真不错,个子这么高,我要是没缩也不比你低。”说到这老人还哼了一声,直了直腰,好像要表现自己的体格也是不错的。
“是,能看出来您年轻时肯定比我高。”岑竹也乐得恭维对方,反正没什么损失。
“你别我们家平儿个子不高,力气可大了,比老头子我都能干的多。”老人又开始夸赞自己的女儿,他唯一的孩子,一想到女儿他就忍不住高兴,多好啊,他的女儿是这村子里最好的孩子。
“是,今天给我腾屋子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手脚比我麻利的多。”
“那是,要不是我们老俩挪不动了,我肯定让她赶紧出去闯一闯,老留在这村子里是什么事!”
“她不愿意出去?”
“说什么也不走,说放心不下我们两个,真是的,要我说真是多此一举,我们俩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但都多,能出什么事?”
到底是不愿意走,还是走不出去,岑竹已经有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