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尸体扔余老二脸上,他也绝对不会给岑竹讲实话,这点岑竹也差不多知道了。
“你爹的尸体没在这,现在又冒出来另一个人的尸体,这人是谁,你俩,谁给我个准话?”岑竹给这俩人一人踹了一脚,让他们赶紧想好回答。
麻烦,这种事太麻烦了,干什么,让她满世界地给别人平冤昭雪?她自己怨气比这地里的人都大,何况死啊活啊的她一开始也就没多在乎,岑竹忽然有了个想法。
快要伏到土里的余老三想开口,一抬头却对上了余老二的眼神。
带着寒气的眸子想要用目光刺死他。
于是他又把脑袋低了下去,这动作当然没逃过镜瞳的眼睛,她一挥手,不知道从哪飞来一块缎子给余老二缠成了蚕蛹。
“行了,都到现在了,你还怕他?”岑竹叹了口气,蹲在余老三的面前,蛇鳞已经快要长到脸上了,真是可笑。
被绑成蚕蛹的余老二在地上滑稽地扭动着,余老三看着那动作沉默一会。
“这人是我哥。”
“我知道这是你哥。”
“我是说棺材里的这个。”
听了这话,岑竹下意识回头看余老二,又扭头看看棺材里的白骨她指了指那个蚕蛹。
“他不是你哥?”
余老三把脑袋扭到棺材那,他看着里面没了脑袋的白骨点点头,这才是他哥。
“那他是谁?”镜瞳用脚踢了踢余老二,什么情况,刚才不还是兄弟吗,怎么这会又不是了。
“我不知道他从哪来的,他是别的城来的孤儿,他把佘昌源杀了以后,就成了我哥。”
“那你亲哥怎么死的?”
“他杀的。”
说完这句话余老三又把头低了下去,岑竹发现他的蛇鳞在往上生长,已经覆盖住了他的下巴,皮肤慢慢变成鳞片,可本人却毫无知觉。
虽然被缠住,但余老二还是能听到外面的声音,自然也听到了余老三说的话,他挣扎的更起劲了,岑竹都能想象到那张脸现在扭曲到了怎样的地步。
“他怎么杀的佘昌源和你哥?”
“佘昌源是在家里让他一刀砍死的,砍在脑袋上,血流了一地,最后扔到蛇池里了,我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杀的,他给我一把铁锹,让我去挖坑,把人扔进去我才知道挖的是我哥的坑。”
当时他还想着佘昌源都喂了蛇了还怎么埋,对方为什么还专门搞个棺材,结果坑挖完了,他站在一边擦汗,对方扔进去一个人,一个半身都是血的人,那是他亲哥。
“你亲哥让他杀了你都没点反抗?”
“他拿着刀。”
这胆子到底有多小啊,不过岑竹觉得更有可能的是这人和他亲哥也不怎么亲近,觉得为了一个不亲近的人得罪一个杀人犯不值当。
余老三说完这话还以为对方肯定会押着他往外走,去牢里等着被砍头,可岑竹只是摇了摇头。
没有动静,说明佘昌源还不满意。
“我们俩不是官差,只是过路的,走了。”岑竹懒得编理由,挥挥手让镜瞳跟着自己离开,镜瞳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跟了上去,绸带也因此收了回来。
“你个丧门星敢卖我?!!”
一声怒吼后,余老二扑到了余老三的身上,他掐着对方脖子恨不得直接把这该死的废物脖子扭断,可又没有那种力气,余光里看到旁边的石头,立马抓了过来。
“哥,对不起,哥!”
余老三只是哀嚎着,给不知道是哪个哥道歉,他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人站在余老二的背后漠然地看着自己。
石头砸在脑袋上的疼痛让余老三下意识地反抗,他的双手胡乱摸着周围的地面,最后摸到了一个光滑的东西,他抓住一把砸向余老二的脑袋。
没想到摸起来光滑的东西那一头却是尖利的刺,白色的骨头就那么一下子插进了余老二的脑袋。
那是岑竹扔在一边的“余老二”的腿骨。
他吓了一跳又赶紧把骨头拔了出来,结果血直接洒到了他的脸上。
他用他哥的骨头杀了另一个人。
那种草叶被拨开压住的声音又响起在了耳边,岑竹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后,是时候了。
从身后飞来的一把剑直接砍下了怔愣在原地的余老三的脑袋。
脑袋掉在地上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咕噜咕噜地掉进了那副棺材,掉在了原本放着头骨的地方。
强烈的腐臭让岑竹毫无预料地打了个喷嚏,出现在她面前的并不是那个蛇头人,而是一个抱着自己脑袋的少年。
“是你的尸体?”
“佘昌源根本不恨他们。”少年的脑袋被捧在手里,“所以他的尸体不会自己出来。”
一群有病的,自己收养的孩子把自己砍了还不恨,这不是弱智吗?
“走吧。”少年的手托着他的脑袋往前指了指。
三个人就这么回了那破屋。
“在蛇池里。”少年的皮肤都剥落了下来,臭味更刺鼻了,岑竹捂着鼻子点点头,示意镜瞳在上面等着就行,她把尸体切了块就上来。
和之前一样昏暗安静,只不过池子中央多了一个浮着的尸体。
都泡的发白了。
“我不挑食也不能这么搞我吧!”岑竹把尸体一把扯上来,确实怎么看怎么下不去嘴。
这怎么搞?
正为难,岑竹一拍脑袋,她知道怎么办了。
拿出剑,岑竹把剑对准自己的肚子,回忆着之前看的内脏图,一剑剌开了皮肉。
之前就看过自己的内脏,所以分辨起来没什么麻烦,把尸体剁成泥,找到胃和肠子,再用刀划开,把肉塞进去,这不就是吃掉了嘛,只不过省去了咀嚼的过程。
岑竹觉得自己其实有时候脑子也是还算好使的。
就是摸上去滑溜溜的有点麻烦,血液流的倒是不快,毕竟她能勉强摸索着控制住一点。
没想到人还真能吃真的多,不对,自己以前好像还直接吃完过一个人啊,那看来这也不多。
胡思乱想着,肉泥已经被塞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岑竹收了起来,镜瞳在上面等着自己不能在这待太久。
“好了?”
“好了。”
岑竹环顾四周,那少年已经没了影子,恐怕已经去了冥府。
回到客栈时薛语岚正杵在门口,见她们两个回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我回来晚了,没找到你们。”
“没事,解决好了,你想好去哪了吗?”
“我… …”
正说着话,岑竹注意到对方的眼神越过自己飘到了后面。
她扭头发现是一个挑着东西的女人,见自己打量,那人赶紧把头转了过去。
“找你的?”
人缘挺好啊,隔这地方还交上朋友了,岑竹继续盯着那女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长着条长尾巴,不对,这个应该是自己的幻觉。
“额,不是。”薛语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扯这个谎,对方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会相信这种蹩脚谎言的人,但岑竹只是笑了笑,没有再问。
“明天咱们出发。”她留下这句话就带着镜瞳上了楼,薛语岚愿意和谁认识就和谁认识,这种事跟她没有关系。
回到房间,镜瞳伸了个懒腰躺到了地上,她还是最喜欢直接躺地上。
“明天去哪?”
“回都城,去看看现在朝廷怎么样。”
“啊?”
镜瞳又一下坐了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去都城,现在不应该抓紧时间去找下一个尸体吗?
“你不觉得无聊吗,你肯定觉得很无聊吧,不停地查案,找人,重复这两件事,我觉得很无聊。”岑竹从灵戒中取出棺材,像是看不到镜瞳疑惑的目光。
“可是你要活命啊?”
直接压住棺材,镜瞳凑到岑竹面前,恨不得钻到她脑子里看看到底在想什么事,这是无聊不无聊的问题吗?这是不找就得死的事啊!
“我有个猜想,明天去都城我们就能知道我到底猜的对不对。”岑竹把话题生硬地扭到了另一个上,她想推开棺材盖,可镜瞳还是坚持着压在上面。
“就一天,就试试,真的,我死不了,如果我猜对了,那我更死不了了。”岑竹没办法,只能说服镜瞳让她给自己一天时间,明明就算不找尸体死的也不过是她自己,可对方看起来比她还重视。
“一天?”
“一天。”
知道自己拉不回岑竹的镜瞳也只能点了点头,人难道不应该都希望活的久一点更久一点吗?为什么岑竹好像对活下去这件事不怎么在乎?
躺在棺材里,岑竹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回家一样,棺材就是自己的家,要是能一直在家里待着也不错。
这次她都懒得去问整件事的经过了,谁死谁活,都太麻烦了,而且也没什么难猜的,收养的孩子觉得收养自己的人丢脸,别说收养了,就是自己的孩子也会因为父母的模样感觉丢脸,她觉得人就不应该收养或者生养什么孩子,喜欢折磨人和被折磨的除外。
明天出发去都城,如果和她猜的一样,那以后就不需要这草人指路了,其实这也是个借口,她说实话真的有点厌烦了,死了又怎么样,死了就死了,死了到了冥府说不定还能谋个差事,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鬼差,多好啊,又不是活人又能一直存在。
唯一可惜的就是可能见不到镜瞳。
“算了,那还是活着吧。”
棺材里很舒服,岑竹真的很想就这么一直待在里面,周围黑漆漆的,好温暖。
第二天岑竹和镜瞳出来的时候发现薛语岚又没了踪影。
要是在这跑了那说明这人还是有点脑子的,岑竹在心里冷笑,可惜下一秒薛语岚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出去了一趟。”
肯定是去找了那个卖花的吧,岑竹打了个哈欠,她注意到了薛语岚的变化,她的能力没有眼瞎的时候强了,可能那种通灵的能力很大一部分建立在看不到活人的基础上,如今恢复了视力,也就不再当初了。
真蠢啊,现在连对方是人是鬼都分辨不出来了吗?
“出发吧。”镜瞳的耐心只限于岑竹,她只希望赶紧去完都城继续找那剩下的尸体,她不想岑竹就这么因为浪费时间死在路上。
呸呸呸,什么死,死不了。
“那个,我想了想,我就留在紫阳好了。”路上,薛语岚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岑竹在前面慢悠悠地转过头来冲她笑了笑。
“因为昨天的那个人?”
可悲啊。
“啊,不,不是,我只是觉得这里很好。”薛语岚赶紧否定,这样的原因显得她也太轻浮了,但她没办法否认自己的心里确实有这个因素的影响。
隔着缸里的鱼看到对方的时候她花眼了一下,恍惚间看到对方从嘴里吐出一个泡泡。
“能不能宽限我一天,咱们得过了明天才能到都城。”岑竹懒得再打听薛语岚的心事,对方愿意留在紫阳也好,之后动手也方便。
“不行。”
“半天,就宽限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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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竹又把脑袋靠到了镜瞳的脸旁,对方比她更具有人类的体温,会不会现在镜瞳比自己更像人类呢?还是别像的好,人哪里比得上妖,人是最可悲可恨的东西。
”好吧。“镜瞳把脸扭到一边,不让岑竹去贴,可对方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粘上去不肯下来。
冰凉的,像死人一样。
镜瞳怀疑这次岑竹是不是让飞剑飞的太高了,不然怎么她也能感觉到冷。
当天晚上岑竹还是选了个镇子休息,以现在的速度休息还是可以的,这镇子有些偏僻,人也不多,大多都是留下来务农的人。
这夜是月圆之夜,月光将田间小路都照的亮堂,岑竹提议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散步,按理说她是要以修炼为第一位,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看着月亮就想走出去。
夜里的野外静悄悄的,月光平等地洒在三人身上,岑竹发现远处似乎有处寺庙,怪了,这荒郊野外的,能有人来上香祭拜?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后来薛语岚指着那说似乎有个庙她才确认是真的存在。
走近了才发现这寺庙的外观还算不错,没有像岑竹想象的那样破旧,能看出来是有人一直再打理,红漆的柱子都擦得干净。
庙门就那么半开着,薛语岚觉得半夜打扰不太好,可话没说出口镜瞳就已经推开了那门。
”施主,来了。“没想到几人刚进来就受到了招呼,一个穿着藏青长袍的女人站在院子中央朝几人点头,眉目之间带着一丝独特的柔和。
”这是什么庙?“镜瞳感觉不到这人身上的气息,难道是因为在寺里?
”施主好奇不妨进去看看。“女人只是微笑着微微摇头。
这寺庙不大,只有一个主殿,里面点着蜡烛,还不如月光照的亮堂。
岑竹好奇地最先踏了进去,里面供着一个身披盔甲的怒目神像,他的脚下踩着一红一青两个恶鬼,大概是个武神。
又来了,岑竹转了转眼球,那两个小鬼在她的眼里竟然如同活了一样扭曲挣扎,她好像又听到了烈火焚烧的声音。
一转头,却看到那女人递给薛语岚一个签筒。
“看看明日的运势如何?”
镜瞳也凑了过去,等着薛语岚抽完她也想抽个签,不是为了看运势,单纯觉得好玩新奇罢了。
薛语岚愣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签筒,象征性地摇了几下,一个木签随着晃动掉落出来。
女人捡起签子,看了一眼,笑意更深,可岑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笑不达眼底。
“大吉,很少有人抽出这签文啊。”
岑竹想看看是什么签文,可对方已经把签子扔了回去。
镜瞳接过薛语岚递过来的签桶,抽出了自己的签。
“中吉,风雨争渡不许愁,明镜幻水踏归路。”
“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对着签文大眼对小眼,她俩都看不懂这种东西,岑竹实在不明白明镜幻水是什么意思,这签文怎么有点乱七八糟的?
她也拿过签筒摇出一签。
捡起来一看才发现,这签是个断的,看不出来吉凶,只有几个字的签文,前半句剩下“乱丝尽。”后半句剩下“不留恨。”
“应该是吉,它都说不留恨了。”镜瞳指着剩下的后半句说。
岑竹耸了耸肩,这种东西自己知道了也没用,该怎么活还是怎么活。
在庙里逛了一圈后几人又按原路往回走。
岑竹还是好奇薛语岚的签文,那女人神神秘秘的,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也不太明白意思,是这么两句。”薛语岚看着月亮回想着刚才自己的签文
“莲花迟迟渡弱水,不分绿卿与红衣。”
她琢磨着意思往前走,走了好几步,却发现岑竹和镜瞳没有跟上来。
不分绿卿与红衣?真是好啊,真是好签。
月光下,薛语岚发现岑竹不知为何突然开始发抖,她靠近一些才发现不是发抖,是在笑,笑的肩膀跟着抖。
“怎么了?”她想问,可发现自己没办法说话。
月光下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平静,岑竹甩了甩手上的鲜血,手下的人早就没了呼吸。
“你说她比我适合成仙吗?”
镜瞳被突然的问题搞愣了。
“怎么可能,她哪有你聪明。”
岑竹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站起身拉着镜瞳就往那庙走,另一只手握着什么东西,可走到了才发现,不过一会,那寺庙竟然变得破破烂烂。
踏进四处漏风的主殿,只剩下那尊神像没有变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我搞明白了。“
若是有其他人在,肯定会说这自说自话的人是个疯子。
岑竹只是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把手里抓着的东西放到了神像前,这是她的贡品。
一颗带着温度的血淋淋的心脏。
原来自己连机缘都是借了别人的光,如今那人一死,神仙哪里还愿意管她?
”镜瞳,走吧。“
”去哪?“镜瞳只是跟在她的后面。
岑竹看了一眼天空,那些神仙会不会看到自己?
”去都城,活人太多,我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