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姝念一只手翻着账本,一只手拨着算盘,忙得头都没有时间抬。
“什么情况?”她手中的动作未停,敷衍地问了一句。
见来人迟迟未有言语后,晏姝念趁着翻页的间隙,不解地看了过去,“怎么不说呢?”
丫鬟战战兢兢地回应道:“吕姑娘派人来说咱们府上的表姑娘接连几日都在世子爷那儿。”
说完后,丫鬟是大气都不敢出,头恨不得埋到胸口去。
晏姝念挑了挑眉,视线朝身后看了一眼,这才对着先前的丫鬟说道:“我已知晓,你先退下吧!”
丫鬟如蒙大赦,脚步飞快地走了出去。
这种事哪家的夫人听着心中会不生气?丫鬟来时提心吊胆的,生怕夫人会迁怒于她。
等到丫鬟走后,晏姝念仿若无事发生一般,继续先头手中的动作,算盘拨得“啪啪啪”的响。
直到她将一本账簿盘完后,已经悄无声息站于她身后的绿柳才上前开口。
“夫人,门房那边说表姑娘是得了老夫人的首肯出的府,已经接连出府五日了,每日差不多都是午膳时分出府,待到太阳落山之前回来。”
晏姝念又仔细对了一遍账,确认无误后,她将账本递于一旁的嬷嬷,人随即站了起来。
“似乎有两日未去看看祖母了,今日难得有空,便去瞧瞧吧!”
坐久了腰酸背痛的,晏姝念先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才往院子外头走去。
雪已经停了几日了,太阳也已经开始冒头。
但是冬日的太阳太过温柔,一点儿威力都没有,所以地面上的雪还未完全消融。
不过府上早就被下人们清扫出了一条一条通往各个院子间的小径,路面也已经干爽。
没用多久,人就到了福安堂跟前。
晏姝念人还未进去,便看到了老侯夫人正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品着茶,好不惬意的样子。
“祖母,如今身子可曾大好?”晏姝念的笑着踏进院门。
光听着声音,老侯夫人嘴角便扬了上去,“念儿,快来!”
晏姝念刚走到老侯夫人身侧,老侯夫人伸手将人拉着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又亲自给晏姝念斟了一杯热茶。
“快尝尝这茶如何?”
在老侯夫人期待的目光中,晏姝念端起茶杯,先是在面前轻嗅,而后再小抿一口,细细品味了一番其中的滋味后,她才慢慢将茶杯放下。
“气味清香悠长,茶汤清澈透亮,入喉温和细腻,口感醇厚、味道甘甜,应是新茶才会如此。”晏姝念点评了几句后,对着老侯夫人问道:“可是初冬时采下的新茶?”
老侯夫人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正是,是我嫁妆里头的茶园产的。”
两人又就着品茶之道交流了一番,晏姝念才再次说道:“瞧着祖母的精气神比前两日好了不少,终于是已然大好了的样子。”
说起这个,老侯夫人又高兴了几分,总归年纪上来后,最不喜欢的便是病恹恹的样子,生怕一不留神就捱不过去眼前的坎。
“还未大好呢,不过确实是要比先前好很多了。”老侯夫人感叹道,“也是难为初曼那孩子有心了,大夫说有几味药材需要刚采摘下来的对控制我的病情更为有利,那孩子便每日早早出府去给我搜寻。”
晏姝念不知道老侯夫人到底清不清楚沈初曼去找闻晋霖的事,不过转念一想,老侯夫人总不至于想要让她外甥孙女留在侯府做妾吧?
虽说沈初曼和她的关系算不上多密切,往常也没有见到她对那位表姑娘多好的样子,但是总归沈初曼在侯府依靠的便只有老侯夫人,若是让沈初曼留在侯府做妾,那老侯夫人面上也会无光。
“这样重要的事,祖母怎没有说呢?也是我太失职了些,事关祖母的病情,我居然这会儿才知道。”晏姝念懊悔不已,“都是我的疏忽,万幸没有耽误祖母的病情。”
“我是瞧着你初掌家,正是忙着呢,所以才没有让人说于你听。”老侯夫人没有怪罪的意思,反倒是拉住晏姝念的手,安慰道:“正巧大夫在的时候,初曼来我院子里探望,被她听了去后,便非得说要让她负责这事。”
“咱侯府有这么些下人,怎能让表姑娘如此操劳呢?若是被外人看了去,还得以为表姑娘在咱府上的日子不好过,居然让表姑娘日日在外头抛头露面地做这些辛苦活呢!”晏姝念面上是更为担忧了些。
老侯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便是,初曼不是那般多嘴之人,而且也难为她一片孝心,又苦苦哀求了我好久,就随她去吧!”
虽说不是自个儿的亲孙女,但那是她妹妹的孙女,如今又无依无靠的,人如今到侯府投奔她,她也是希望小姑娘能过得好些的。
“那孩子心思有些重,性子又沉闷了些,和府上的姑娘们也都玩不到一处去,怕是整日待在府上也是有些无趣了些。虽说是每日在外头给我搜寻新鲜药材,但是能让她出去走走,让她出去透透气、多看看新鲜事物也是好的。我瞧着她这几日心情都好了不少的样子,每次回来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老侯夫人想到沈初曼的脸色,她也跟着笑得更为开心了些。
晏姝念浅笑,“我这个做长嫂的倒是疏忽了,瞧我整日不知道在瞎忙些什么,都未曾好好关心一番家中的几位弟弟妹妹们。”
“你哪就是瞎忙了?你自个儿都才进府多久?先前忙着照顾霖儿,如今又忙着府上这一摊子的事儿,这些个小事你无需放在心上。”老侯夫人没有责怪晏姝念的意思,反倒是夸赞道,“你做的已经够好了,我瞧着那些和咱家世相当的新妇,还没有比你更为能干的。”
这么重的夸赞晏姝念可不敢当,她连忙摆了摆手,转移话题道:“我记得表姑娘是已经年满十四了?”
“是呢,翻了年就十五的大姑娘了。”老侯夫人回答道。
“那可真是大姑娘了,既是表姑娘如今寄居在咱们府中,她的亲事是沈家那边会出面,还是该由咱们来替她盘算啊?”晏姝念郑重地望着老侯夫人,“若是沈家那边不管,咱们可得抓紧时间了。十五岁虽说年纪不大,但是也不算小了,可不能再耽搁下去,免得将好好的姑娘给耽误了。”
经由晏姝念这么一提醒,老侯夫人才惊觉,她似乎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家中几位孙女的亲事都有她们自个儿的母亲去操心,至多在最后确认人选的时候,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这些事她就没有管过,又怎会想起这外甥孙女儿也到了该要议亲的年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