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芸知火冒三丈地瞧着眼前的人，但是到底尚存了些理智。

    巷子里偶有人经过，瞧着晏家门前站了不少人，不时有人朝着这边张望着。

    若是她今日真在宅子门前大发雷霆，不用想，消息定然要在左邻右里间传遍。

    人活一世，到底还是要在意着些自个儿的脸面，季芸知亦是如此。

    更何况大女儿还在眼前，今日大女儿回娘家，她这个做母亲的还需要府上的妾室发话才能出门相迎已是丢脸，若是再在大庭广众之下闹起来，那可真是颜面尽失。

    “夫人，大姑奶奶已是在外头站了许久，不若先回府吧？”季芸知的丫鬟看出了她的心思，适时出声打着圆场。

    只要自个儿立住了，还怕没有机会教训一个小小的妾室？何须在外头让人瞧了笑话去呢？

    若是自个儿立不住，便是这次借势下了妾室的威风，以后也只会被妾室更毫不手软的反击回来。

    季芸知想通了之后，顺着台阶说道：“那便先进去吧！”

    语毕，季芸知自顾自地转身率先往前走，都已经迈出了步子，才后知后觉地停下了脚步。

    想了想后，她转过身去，对着晏姝念说道：“年礼让下人们往里搬，我们先进去吧？”

    相比于先前地自作主张，这会儿她好歹还知晓找补地先问问晏姝念的想法。

    “嗯！”既然都已经到了晏府的门前，而且她戏还未瞧够呢，怎好连大门都不入？

    季芸知停在原地，等着晏姝念的脚步跟上了之后，这才再次向前走。

    丽姨娘很有眼力见儿地跟在她们母女二人身后，季芸知进了晏家的大门，这才猛然想起她不知晓该将人领到哪儿去。

    她的院子里未准备好待客的事宜，而且先前她也并不知晓晏姝念今日会来晏家。

    接待的事宜未经她手安排，便是她将人领进了府，此时也不知接下来该去往何处。

    “姐姐，母亲那儿怕是等着急了，咱们快些过去吧！”丽姨娘轻声提醒道。

    眼下她不得不庆幸自个儿未托大，安排自己独自在前厅接待大姑奶奶，不然眼下不正好给了夫人朝着她发难的机会吗？反正未有旁人在，夫人又有着大姑奶奶撑腰。

    不过她安排在老夫人的院子里接待也是有私心的，一来她有着老夫人的维护，想来大姑奶奶在长辈面前也不好与她为难；二来正好让大姑奶奶好好瞧瞧如今晏家其他人的态度，好让她知晓如今主母在府上的境况，可不是她一个妾室能造成的。

    当然她也担忧自己一个妾室招待不好，如今身为侯府世子夫人的大姑奶奶这样的贵客，有老夫人给她托底，便是出了什么岔子，她在老爷面前好歹能交代过去。

    此时招待的人换成了夫人后，丽姨娘更是满意自个儿先前的安排。夫人有出嫁的大姑奶奶撑腰，她还有府上的老夫人撑腰呢。

    季芸知听了丽姨娘的话后，脸色很快垮了下来。

    没有人比她更为知晓婆母如今对她的态度，她这些年在婆母面前是尽心尽力，季家那边送来金银首饰、名贵药材、绫罗绸缎……什么都是先紧着婆母那边，她待婆母还要何如好？她以为真心能换来真心，最后瞧瞧换来的是什么呢？

    不过也是她活该，谁叫她活了这么些年，却还未活明白呢？

    等到她满盘皆输，什么都没有了，这时悔悟过来却为时已晚。

    “姐姐，可莫要让母亲那儿久等了。”见季芸知迟迟未语，丽姨娘不得不催促道。

    “走吧！”既然已经安排好了，季芸知也不好临时换地。而且府上的事务都有好些日子不由她管着了，她便是想要换地方，怕是那些人也不一定会听从她的安排。

    眼前的境况像是再一次地提醒着她在府上的日子过得有多憋屈，她堂堂府上的正室嫡妻，却要在妾室的手底下讨生活，说起来可不就像是笑话一般吗？

    朝前面走了两步，季芸知瞥了一眼正带着笑意跟在她们后头的人，冷声道：“丽姨娘便不必跟着了，在自家府上，我这个主母还不至于不认路。”

    丽姨娘不为所动，反而是笑着回应道：“那可不行的，老爷将今日招待大姑奶奶的事儿交代给了妾身，妾室若是先行离开，老爷那儿妾身不好交差。”

    若是先前，丽姨娘只要一搬出老爷，夫人那儿一准儿住嘴。

    所以说完之后，她嘴角勾起的笑容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正室夫人又如何？在府上能大得过老爷去？所以呀，她们这些后院女人的地位是由老爷来决定的，至于现在老爷向着谁？答案显而易见。

    正当她以为夫人又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儿小的时候，只听见季芸知的声音更冷了一些，道：“你是何身份，还用我来提醒吗？老爷老糊涂了，分不清轻重来，我自然不能由着他胡来。刨去念儿为府上出嫁女的身份，她堂堂侯府世子夫人，在五品官员家中却由后院的妾室来招待，你是生怕老爷宠妾灭妻、拎不清的名声传扬不出去吗？”

    丽姨娘嘴角的弧度僵住，未曾料到都提到老爷了，夫人居然仍然坚持。

    她知晓夫人说的是实话，但是她也未说假话啊，她接待大姑奶奶一事确实是经由老爷首肯的。

    “可是……”丽姨娘不愿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季家已经不再给夫人这儿提供助力，只要再让大姑奶奶完全和夫人划清界限，她在晏家后院才真是无所畏惧了。

    所以今日她不能走，大姑奶奶和夫人本就没有多少情分，她只需要引导着让老夫人说出不让大姑奶奶管娘家后院的事儿便成了，想来大姑奶奶也不愿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而且就夫人那高傲的性子，便是大姑奶奶精心为她谋划，她还不一定领情呢。

    “还有何可是的？老爷那儿若是追责，我亲自解释。这些后院之事他拎不清，我总不能让那治家不严的名声传出。”季芸知朝着身后的丫鬟示意，让人将丽姨娘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