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晋霖还真就不客气地拉着晏姝念的手,朝着贵人们迎了几步,他才开口道:“皇上和娘娘怎这么晚了还出宫?”
今日是皇上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元宵宫宴,他难免是高兴了些,所以酒也喝得多了些。宫宴散时,瞧着他人已经醉得眼睛都险些睁不开了。
此时站在他们眼前的人眼神清明,不见半点儿醉态。
皇上朝着身侧的人示意,道:“这不是皇后抱怨说还从未见过你家小世子,又听闻世子遭了风寒,所以一心想要来瞧瞧,一日也不愿等了。朕若是不依,估摸着她得好几日不理朕!”
初春的夜晚还有些凉,总不能让人就在院子里说话,晏姝念招呼人去将阳儿抱过来,便将人请至前厅。
前厅处下人们已经上好了茶水、点心,皇上品了半盏茶,放下茶盅,看向晏姝念道:“朕记得如今晏大人外放下去已是有些时日,正巧如今京中有位置空了下来,不若朕将晏大人调任回京?”
不管皇上是在试探,或是看在侯府的面子上愿意给晏家这个脸面,总归不会是看上了晏清安的能力,如此一来,晏姝念又如何会答应?
当然,便是皇上真看上了晏清安的能力,晏姝念也不会应下。
“臣妇谢过皇上的好意,只是家父的能力尚不足以被皇上看重,不若便让他在外多历练历练。”晏姝念拒绝得很是干脆。
提议被拒绝的皇上并未恼怒,反而笑着说道:“侯夫人可真是大义!朕记得侯夫人还有一双弟妹留在京城,正巧这几日国子监开课,还空着几个席位,明日你同晏公子说上一声,让他做好准备!”
这可真是个大大的惊喜,晏姝念赶忙应下道:“臣妇替舍弟谢主隆恩!”
皇上摆了摆手,“都说了无需客气!”
他虽说是如此说着,但是晏姝念又如何敢在皇上面前随意?
好在皇上已经扭头对着闻晋霖交谈起来。
“这元宵一过,年就算是过完了。北边边关隐隐有些动荡,先皇派过去驻守边关的不过是个花架子,朕着实放心不下!”
闻晋霖隐隐有了猜测,不过还是顺着皇上的话问道:“皇上是起意另派武将过去?可是已有属意的人选?”
“原是打算派吕将军前往,但是吕将军年岁渐长,又因着之前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留下满身的伤疤,如今好不容易清闲些,朕着实不忍心!”皇上望了身边的皇后一眼,笑道,“若是朕狠心下旨派吕将军去驻守边关,指不定皇后还要同朕闹脾气呢!”
“皇上怎说得臣妾是那无理取闹之人,动不动就闹脾气一般?”皇后不满地瞪了皇上一眼。
惹得皇上赶忙接着往下说道:“如今朝中信得过的武将不多,能力出众的更是寥寥无几,所以朕有意让小吕将军前往。”
只是闻思颖和吕柏岩这才刚成亲没几月,正是新婚燕尔之际,皇上都怕旨意一下,要惹得岳家对他心生怨怼了。
“武将守边关是使命,更是责任,岂能因为儿女情长,便耽误了正事儿?国安才有家!”闻晋霖正气凛然地说道。
正在这时,乳母抱着阳儿走了进来。
晏姝念刚将孩子接过,皇后便凑了上前。
因着还未好全,阳儿精神不太足,不过应是刚睡醒的缘故,圆溜溜的眼睛倒是睁得大大的。
“快来给我抱抱,我可总算是见着阳儿了!”皇后将人从晏姝念的怀中接了过去。
还不到三个月的小世子还未到认人的阶段,不过离开了带有熟悉气味的怀抱还是让他有所察觉,他小嘴巴撇啊撇的,虽说未哭出声来,但是瞧着可怜极了。
皇后不忍心,赶忙将人送回到了晏姝念的手中。
刚回到母亲的怀中,小世子像是知晓一般,委屈的神情很快便收了起来。
“你瞧瞧,到底是娘更亲一些呢!”皇后眼巴巴地瞧着晏姝念怀里的人。
望着小小的奶娃娃,皇后忍不住喟叹道:“我母亲盼了这么些年,总算是盼到了我兄长娶亲,如今怕是正等着抱孙子呢!武将瞧着威风,打几次胜仗那更是人人称赞的大英雄,但是只有我们这些武将的家眷才知他们的不容易。说实在话,武将啊,连命都不是自个儿的,我们这些家眷整日里亦是提心吊胆,生怕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她这话让晏姝念一时不好如何回应,好在她也并未想要晏姝念回应什么。
“不瞒你说,皇上同我说起想要派我兄长前往边关时,我是想要让我嫂嫂跟着一同去的。边关太苦了,我兄长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心意相通之人,我不想他一边承受边关的苦寒,一边还要忍受思念之苦。但是转念一想,嫂嫂毕竟是在京城娇养着长大的,若是跟着去边关,她不一定能承受得住,如此倒更是让我兄长为难。”皇后叹息一声,不自觉染上了愁容。
晏姝念安慰道:“这是他们夫妻二人自个儿的事儿,他们自会有定夺,你又何须为此烦恼呢?”
“我知晓是这么回事儿,但是又如何不被影响?”皇后苦笑。
正在和闻晋霖交谈的皇上,还分神注意着她们这边,感受到皇后的情绪低落,他伸手将皇后的手包裹进自个儿掌心,以示安慰。
“你该要往好处多想想才是,兄长本就一身的武艺,更有满腔热血和抱负,若是真将他困在京城,那才是折断了雄鹰的翅膀。再说如今他已成家,心中有了记挂,在战场上必是不会拿命相博,总比不要命的往前冲更让人放心些。”皇上轻哄着。
果然还是皇上的话语管用,皇后听完脸色好转了不少,“是该要庆幸母后心细,所以截住了那封传位的诏书,不然这会儿登上皇位的还指不定是谁呢。正因着登上皇位的是你,如今让我烦恼的才会是这些小事儿!”
听着皇后这般口无遮拦的话语,晏姝念赶忙示意身边的丫鬟去守在外头,虽说她对她管理的侯府有信心,但还是小心为妙。
皇上接过话来,轻笑一声,道:“只能怪先皇防备心理太重,又未将这些人放在眼中,所以明面上在母后面前写下传位给朕的诏书,暗地里却又准备了一封诏书要传位给静王。他是打着主意将诏书放在暗格之中,嘱咐身边的大太监,等着他驾崩便从暗格中拿出诏书。他是做好了准备,想来他落气时也是安心的吧!却不料母后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这才让一切回到正道上。”
在那之前,他从未想过父皇对他的好,不过是一道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
多年来的信念在知晓真相的那一刻开始崩塌,起初他还执着于想要知晓父皇心中到底有没有过他这个儿子,等到后来他已经不在意了。
有或者没有又有何重要的?既是本该属于他的东西,父皇不愿意给了,那他自个儿拿回来便是,不过是多费些周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