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流云不愧是当先生的，不过几句话就给孩子们画了一张大饼。

    反观那些男孩子，刚刚还因为不能打倭寇而失望，现在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马上长大。

    “好了。之前我就教过你们，要想了解一个地方，除了知道它的地理位置，还需要知道它的人口、贸易和政令情况。前面几项都已经说过了，咱们现在说说政令。

    西宁省是平西王的封地。也就是说，整个西宁省都是平西王的，他有税收、征兵的权利。

    这平西王是谁呢？他是先帝最小的儿子，是当今圣上的弟弟，传说是个出了名的纨绔。据说他年轻的时候吃喝嫖赌样样都沾，天天被御史告状。当今圣上屡次申斥都没把他扳好，后来干脆把他赶出了盛都，扔到最远的西宁省，眼不见为净。”

    作为一个合格的先生，叶流云时刻不忘利用反面教材敲打学生。

    “看看，这就是不学好的下场，从热闹繁华的盛都被扔到这偏僻穷苦的西宁省。你们要是敢不学好，我就把你扔进沙漠里，跟那些流放犯一起挨饿受累去。”

    这话得到了外围所有家长的认可。

    “先生说得对，不学好就找个更苦的地方练练。”

    “先生，到时候都不用您动手，我亲自把那臭小子扔进去。”

    “听到先生说的了吗？看你以后还听不听话。”

    ……

    今夜的授课在各家家长的训斥声中结束了。

    秦小幺推着便宜师父的轮椅在附近散步，问出了刚刚的疑虑：“师父，你刚刚提到平西王，说的是‘传说’，是不是传说有异？”

    小徒弟能这么敏锐，叶流云表示很欣慰。

    “传说的内容应该是真的，但平西王本人是不是真的如传说般不堪，有待商榷。”

    “怎么说？”

    叶流云想了想，“这个恐怕还得从先帝时期说起。”

    大盛国的皇族复姓司马，据说是前朝望族，因不满前朝昏庸的统治才起兵造反的。这司马家也算是有大气运的，竟然造反成功了，自己做了天下之主。改朝换代，大盛国至此拉开序幕。

    先帝是司马家的第三代君王，本身没有什么大本事，但是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是个还算合格的守成之君。

    先帝共有七个儿子，这平西王司马瑜是最小的一个。

    作为老来子，平西王自然会受到先帝的宠爱，光从他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瑜，美玉也，象征着珍贵和美好。

    只是好日子的时间短了点，先帝过世的时候，平西王还不到十岁。

    当今圣上是先帝的第五子，非嫡非长，母亲出身也不高，不过是个五品小官的女儿。其名司马谨，取这个字，估计是先帝希望他谨言慎行，遵从臣子之道。仅从这个名字就能看出，先帝从未有立他为储君的意思。

    但是，在这样一无所有的条件下，司马谨仍然登上了皇位，唯一靠的就是一个字——狠。

    弑父杀兄他都干了个遍，连皇室宗亲里那些有竞争力的男丁都没有放过。等到他继位的时候，司马家的嫡系子弟除了他之外，就只剩个还未成年的司马瑜，连年长的公主都没剩下。

    可以说，司马谨以一人之力谱写了整个司马家的血泪史。

    可能是他突然意识到，再杀下去史书上不太好看；也可能是因为司马瑜当时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更可能是因为司马瑜的母亲是番邦进贡的美女，身上有一半外族血统，比他更没有资格当大盛的皇帝。

    总之，差点杀穿司马家的当今圣上留下了这唯一的兄弟，带在身边养大了。

    司马谨对这个小弟弟特别好，从吃食衣料到金银玉饰，日日赏赐不断，好到全大盛都知道。

    但是，却再没有让这个弟弟上过国子监，也从未给他找过一个高明的先生。当皇子们都在担心因为背不出书挨训斥的时候，司马瑜天天都有专人陪着出去招猫逗狗。

    这就是典型的捧杀，把一个人养废的经典手段。

    司马瑜就这样一直过到了二十五岁，终于惹得天怒人怨，御史弹劾的奏折摆满了皇上的御案。司马谨被逼无奈，封他为平西王，把他扔到了西宁省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咱们这位皇上上位之后明显换了路数嘛。”秦小幺分析。

    “路数？”这丫头，三五不时就会冒出一些新词。

    “就是套路、方法的意思。他这明显就是打着善待的名义干着养废的事。

    既然这平西王都是皇上被逼扔出盛都的，可见传闻里的事他肯定没少干，师父你怎么还说他名不副实呢？”

    “我也是近几年才品出来的。

    他伪装得太好，年年上折子跟皇上哭穷。说整个西宁省的税收都没几个钱，害他穷得连包个妓子的钱都没有，实在丢了皇族的脸。

    惹得御史就算远隔千里也一样使劲参他。平西王无招不得进入盛都，御史的参奏对他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皇上不过是在朝堂上批评他几句，应付御史，转头年节赏赐一次不落下。”

    “皇上这是想保持人设不倒呢……这人设啊，就是人物设定，也可以看做是角色设定。皇上的人设就是大度的、宠弟无度的长兄。”

    这次不用叶流云问，秦小幺先抢答了。

    “人设……这个词有点意思。

    那这平西王的人设就是个花天酒地、一事无成的大纨绔。可往回看看他在西宁省的这些年，虽然依旧是呼朋唤友的喝酒作乐，但是伤天害理的事一件都没做过，反倒是西宁省变得比以前好了很多。

    而这些好都不在明面上，需得在西宁省长待一段时间才能体会出来。”

    师徒两人停下来，秦小幺找了个大石头坐下，专心听便宜师父给她分析。

    “二十多年了，西宁省依旧是穷，这跟它的地理位置有关，但我觉得也是平西王故意为之。因为他只在建宁府和永宁府开通了贸易，其余几府都是禁止的。”

    这平西王不是个穷光蛋吗，竟然还禁止贸易，唱的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