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明心的腐烂结界,像给段誉披了件贴身衣物。
不管是眼睛看,还是伸手去摸,都像是真的死了一般。
伪装的极其逼真,也瞒过了所有人。
上官明心一直隐藏在暗处,他等大伙散的差不多了,才打出一片空谷结界,将段誉的坟头罩住,自己也出现在坟头上。
虚竹最后一次洒出去的酒,其实洒到了结界上,才会出现那样的情形。
只是乔峰虚竹不了解,显得有些大惊小怪了。
上官明心拔出一把短剑,也就一尺来长。不过他在手里耍了一圈,剑长陡然增加一倍。
他连耍了四次,剑长超过一丈。不过他这剑有些奇特,剑柄长度超过八尺,而剑刃的长度,不及剑柄的两成。
上官明心将剑插入坟堆,再左右一分,露出下面的棺材。
又用剑将棺材盖挑开,左手隔空将段誉抓起来,顺便收了腐烂结界。
随后将棺材盖合上,长剑在浮土上,左右这么一拍,坟堆再次成型。
这是新垒的坟堆,虽然略有些差异,可基本上也看不出。
上官明心干净利落,三下五除二将段誉从棺材里捞出来。
然后将长柄剑插入一旁,静等段誉醒过来。
段誉一直保持着清醒,只是被封在结界里,不能动弹,也不能言语而已。
上官明心收了结界,他略有些晕眩,便即悠悠醒转。
段誉首先看到乔峰虚竹,喊了声大哥二哥,可是两人没有反应,才发现身边的上官明心。
于是问道:“他们怎么听不见我说话?”
上官明心奚落道:“你是不是棺材里睡啥了?他们要是听的见,咱们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我们在我的空谷结界里,他们看不见你,也听不见你。你要是想跟他们亲近,我可以收了结界。”
“让你们好好聊聊,我再带你去玄阴界。”
段誉白了他一眼,问:“咱们现在就走么?”
上官明心道:“为你这破事,已经耽搁了这么久,当然越快越好。”
段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担忧的说:“我去了玄阴界,还能回得来么?”
上官明心愕然道:“你已经死了,还回来做什么?”
段誉同样惊诧说:“我肯定得回来,我的家人与朋友,可全都在这里。”
上官明心道:“可你怎么跟他们说,你假死的事?”
段誉很坚决的说:“我就实话实说。”
上官明心劝道:“我看你就别回来了,以你这个条件,我给你找个好人家,再重新成个家,也不是什么难事。”
段誉不出声,上官明心以为他有所心动,搂着他的肩头说:“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咱们现在就走吧。”
段誉忽然说道:“假如回不来,我就不去了,我现在就去跟大哥二哥坦白。”
“劳烦你跟倾心说一声,是我段誉对不起她。她怨我、恨我、恼我,我都受着。”
上官倾心急了,赶忙说道:“已经答应的事,你怎能出尔反尔?”
“你不想想我妹是怎么对你的,她也是为了你,才被倾城那个贱人所趁,困在黑水谷饱受煎熬。”
段誉真诚的说:“确实是我不好。连累的了倾心。我也不该那么莽撞,随意答应跟你去玄阴界,我跟你赔不是了。”
段誉向上官明心鞠躬致歉,上官明心拦住他,说:“你这是干什么?”
段誉变了语气,言道:“虽然倾心对我恩重如山,可是一个上官倾心,跟我全家人比起来,孰轻孰重,你应该心里有数。”
“我不能为了他一个人,而抛弃全家人。不是我段誉办不到,所有人都办不到。”
上官明心总算明白了,推了段誉一把,说道:“说来说去,不就是想回到这里么,用得着拐弯抹角吗?”
“好,我答应你,见过我妹之后,我就送你回玄阴锤。”
段誉等的就是这句话,追问道:“你的话,我可不敢相信了。到时候你若是反悔,玄阴界我无亲无故,岂不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上官明心一拍额头,说:“唉,我真是怕了你。这样吧,我发个誓,总行了吧?”
他说发誓,却没了声音,段誉死死的盯着他。
上官明心怒道:“你个臭小子,不是真要我发誓吧?”
段誉说:“这可是你说的,我又没逼你。自己说的话都不算数,还怎么取信于人?”
上官明心道:“誓言不可以轻起,万一要是做不到,便会化为心魔,永坠魔道。”
段誉好不想让,说:“那正好,这样才有约束力。你要么发誓,我跟你走。”
“要么我走出去,跟家人坦白一切。或者你干脆杀了,大家都省事了。”
上官明心道:“你这性格,还真是够迂腐的,真拿你没办法。”
他和妹妹感情最好,这次专门来玄阴锤,就是带段誉回去,了却妹妹的心愿。
如今事情办了一半,总不能半途而废。
他就没打算再送段誉回来,以为段誉也是这个想法,这才直言不讳的说出来。
哪知事情恰恰相反,段誉非但要回来,意志还特别坚定。
原本他只要说一句,见了我妹就送你回来,什么事也没有。
现在是弄巧成拙,段誉不信他的话,非得逼着他发誓。
上官明心没有骗段誉,他们修炼之人,最忌许下诺言。
一旦誓言不能兑现,便会化为心魔。有心魔的人,十有八九,最终要坠入魔道。
可段誉就是不松口,自己总不能将他杀了,最后空手而回。
上官明心被逼无奈,只得立下誓言,道:“你去见了我妹,陪她个三五天,只要能让她开心的笑出来,我就立马送你回玄阴锤。”
“我上官明心,若是有违此誓,叫我神魂俱灭,肌肤溃烂而死。”
他承诺过后,气愤的问段誉:“这下你满意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吧?”
段誉不敢全信,但是也放心一大半,应道:“好,我再看一眼大哥二哥,我们马上就走。”
乔峰与虚竹将一坛子酒,早已喝了个底朝天,可能酒入愁肠,人也更容易醉,两人俱都醉眼朦胧。
虚竹道:“大哥,三弟他,真的就这么走了么?我怎么总感觉,他还在我眼前晃荡?”
乔峰舌头也大了,安慰说:“二弟,你是真喝多了,三弟他没有走,不是还在陪我们喝酒么?”
虚竹嘿嘿一笑,说:“大哥说的是,那以后我们每天都来,陪三弟喝酒好不好?”
虚竹一说完,往地下一倒,便睡着了。
乔峰应了句:“嗯好,我让全冠清多酿些酒,天天过来陪三弟喝酒谈心。”
他也脑袋一歪,倒在虚竹身上,不知是醉过去了,还是睡着了。
段誉听了二人的话,不自觉的潸然泪下。
上官明心安慰道:“一个大男人。你哭个什么劲?等那天你回来了,岂不是给他们大大的惊喜。”
段誉一想也对,遂抹了一把眼泪,说:“咱们走吧。”
其实段誉不知道,上官明心的誓言,听上去没毛病,实则另有机巧。
不过这是后话,暂时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