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腾对于李钧的激动无法感同身受,只能从话语之间感觉出了这一套无人机巡视系统还是挺好用的,所以他也跟着点了点头。
了解完哨所的大致情况之后,李钧这才带领王腾去他的房间。
这不是一个独立的宿舍,因为环境艰苦,为了抵御严寒,大家都是住在一起的。而原本为八个人设计的一间宿舍,为了腾出多出来的这一个位置,也花了不少时间。
原本有新人到来,都是应该先把住宿安排好,再解触工作事宜。也正是因为这个情况,所以李钧一开始直接带着王腾去了会议室,就是为了腾出时间让战士们整理出一个新床位的空间。
不过,因为是便于安装的铁架床,倒也没有费多少功夫。
一走进房间,房间还是由上到下全方位涂有那些蓝色的保温隔层,王腾可以感觉到气温比外边的确高上许多,但是又与会议室的温度有一定距离。
“这不是有空调吗,为什么不开空调呢?”
经过观察,王腾发现是因为空调没有打开的缘故,按理说有了李钧口中的那种隔热涂层,就不用担心散热过快影响空调的效率,耗费过多的电力才是。
他这么一问,立马有战士表现出鄙夷的脸色,对于他的印象更不好了。
李钧也以为是王腾没有适应这个温度,连忙解释道:“王执事,你刚来这里你不清楚这里的条件。我们这里地处偏僻,物资都是好几个月供应一次,每个月发电机所配燃油都有固定份额,我们还会留相当一部分作为储备能源以备不时之需,所以,我们日常生活都是使用太阳能。”
他接着补充道:“可是太阳能虽然丰富,却因为接收器并不多,很难满足我们全部的生活所需。而且因为现在有了这保暖的涂层,宿舍温度都在零下几度的样子,比外面高了二三十度,一般我们是不会使用空调的,晚上更多也是采用电暖。”
听完李钧的解释,王腾这才明白这些兵为什么一脸鄙夷地望着自己,估计又把自己当成自会享乐的城里人。可是,王腾的身体经过气的洗礼,早已不畏惧这种程度的严寒,他其实是为了这些士兵们问的。
他对哨所的了解的确不够充分,刚一副我懂了的样子点了点头,紧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似得又询问道:“那为什么会议室的空调一直都开着?”
之前,一踏进会议室就有热浪袭来,里外温差超过四十度,如果宿舍都这么节省,那会议室那里一直开着空调还没有人不是就浪费了吗?
听到王腾提到这个问题,李钧露出有几分扭捏的神色,迟迟说不出话来。
王腾见此,还以为有什么隐情,直到一旁有个年轻的士兵替李钧解释:“我们中队长怕会议室的那些设备被冻坏了,那些可都是宝贝呢,以前在我们这里可是见都见不到的。”
听到有人说了出来,李钧这才不好意思道:“嗐,据说这些铁疙瘩保存条件比较苛刻,如果太冷的话容易坏掉,所以我们都把电力优先供给会议室和值班室了,但即便如此,空调的温度也不敢开得太高。”
王腾听此,心上微动,边防哨所的条件让他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候,龙国刚从破败之中浴火重生,也是逐渐开启现代化进程。他出生的时候,市区还不是市区,只是一个小乡镇,那时候还是有经常停水、停电的情况。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忘了没电是什么样子,只是恐怕不仅是他,那些一零后,二零后出生的小家伙们,可能都想象不到什么叫停电。随着时代的发展,停电的记忆逐渐远去,就如同那些曾经在夜晚闪烁的萤火虫一样,只是现在的小孩子大概已经只能从课本之中看见萤火虫的模样。
短短二十几年,却已是沧海桑田。
可在这岁月静好,欣欣向荣之外,这些不为寻常人所知的地方,他们依然过着如同几十年前一般的生活,甚至,他们还负担着保卫边疆的重任。
王腾的内心很是感动,他原本是一个很容易共情的人,几乎就要流出眼泪来。可是虽然有那种感觉,眼泪却始终没有出现,这让王腾一时愣在了那里,思索着原因。
是自己变得冷漠无情了吗?还是因为见过了生离死别之后,这些已经不算什么了?
他忽然想到了之前,自己等人护送文物回归,张执事在得知有了牺牲之后的平静。自己……好像也逐渐成为了他的样子。
见王腾愣在那里,李钧说道:“王执事,你要不先把行李放好,我再带你去参观值班室。”
王腾这才回过神来:“哦。”
为了不表现出异常,他到了这里的时候就提前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一个登山包背上,里面装着一些衣服之类的。
放好行李,王腾与李钧一前一后走出房门,门合上之后,王腾还是忍不住说道:“李队长,大家都辛苦了。”
这是来自王腾的赞美和认同。
却不料,听到王腾的话李队长不为所动,只是笑了一笑说道:“这有什么,我们是人民军队嘛。”
王腾听到这句话不禁直勾勾地看着李钧,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王腾已经落在了他身后数步。在王腾的眼里,李钧的身影被拉得很长,这一个面容平凡的青年,此刻的身影也变得伟岸起来。
是啊,人民军队姓人民。
“王执事,你怎么了?”
察觉到王腾的异常,李钧回过头来问道。
王腾回过神来:“没,没。”
刚才那一刻,他想到了无数人,也想到了死去的江副局。那般位高权重的人,却依旧甘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为了保证更多人的安全,付出自己的一切。他并不只是为了自己,也保护了周围数以百计的村民。
那一刻,他感觉李钧的身上散发着光辉,就如同他们一样。
两人并肩而行,王腾没有察觉,在他的背影里,也升腾起明亮的光辉。
之后,在李钧的带领下,王腾参观了哨所的各个地方,果真如同李钧所言,除了值班室因为有许多通讯、监控设备,其他地方也唯有会议室是长期开着空调的。
在对哨所各处有了基本了解的时候,天色也已经昏沉,天上的星星格外的明亮清晰,它们散发、反射出的光芒投射在刚刚铺满空地的白雪上,反射出柔和的银蓝色辉光。
这时,哨所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哨音。那哨音平稳而规律,凭他的耳力,可以轻易辨别出他来自于哨所建筑一层中的某一处,那里之前他也路过看到过,好像是食堂。
“这是开饭了吗?”王腾问道。
李钧面露惊讶之色,没想到王腾第一次来就可以猜出来,这让他不禁怀疑起王腾或许真是军旅出身。
“是的,王执事之前也在部队呆过吗?”
不过,问出来之后,他心中又萌生一个解释——或许只是恰好到了蒙中的吧。
果然,他看到了王腾摇头的回应,这倒是让他内心有一丝丝的失望。王腾不是部队出身,他已经在祈祷这样空降的领导最好不要过多干预平日巡防、训练等事宜吧。
他还宁愿王腾只是来混个资历的。不过,这些想法李钧肯定不可以说出来,而是热情地邀请王腾一起用餐。
平日里没有巡防任务的队伍,轮流负责当天的值班任务以及准备餐食等,这样一来也为另一队人腾出了宝贵的休息时间,让他们在艰苦的任务之余,也有难得的放松。
因为物资运输与存储的问题,这里的菜品并不算丰富,主要以大米与土豆为主,佐以一些肉食,其他也有一些罐头,每人再配有一杯热奶。而且因为气温的缘故,菜品刚出锅便被端到了会议室保温,可即便如此,也已经见了凉意。
“就这么吃吗?”
王腾眼看着菜品都已经不出热气了,心中对于战士们吃下这样的食物有些担心。
但是王腾的意思肯定是被误会了,有战士冷言讥讽:“得了吧,有得吃还挑什么,这要是遇到外出巡防,连口热水都难喝上。”
那战士说完便被李钧狠狠瞪了回去,王腾张了张嘴,又没办法解释,总不能说我是为了你们感慨吧——这样难免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
吃饭的时候,大家各自占据房间两边的一张桌椅,似乎是得到了难得的美味珍馐,纷纷狼吞虎咽起来。有的战士喝上那一口热奶的时候,还忍不住咂吧咂吧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吃到了什么人间美味。
可是在王腾的味蕾上,这些食物并没有绽放出它们最美的滋味。因为海波太高的缘故,水温难以达到一百度便已经沸腾,所以有些食物还有一些生硬之感,虽然不多,但也是严重影响了口感。
虽然王腾能够吃苦,但是这一点还是让他很难接受的。除了习惯了城市里的烟火气息,最主要的是,他作为大宗师,他的身体其实不需要过多进食,而这段时间坚持一日三餐的缘故也只是因为为了满足口腹之欲。
虽然王腾没有把抗拒写在脸上,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够看出他并不适应这里。有人表示无所谓,这样的人在这里待不久的;有人有些不屑,就这样还想来混资历?
李钧带着几分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王执事,我们这里的条件差了点,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再过几天不急物资的车队又该来了,到时候有比较新鲜的瓜果蔬菜等。”
作为过来人,他知道刚来时候的不易,毕竟他也不是这里的原住民,当年因为适应高反就差点让他丢了半条命,至少在他看来,王腾就丝毫没有高反的样子,这一点比他当年就强很多。
王腾连忙摆了摆手:“没事没事。”然后劝说自己把食物吃完没有丝毫的浪费。
他是最后一个吃完的,李钧一直陪在他身边,两人一起清洁过餐具,再一起走向宿舍。
在宿舍不远处的时候,王腾就能够听到宿舍里传来稀疏的话语声,似乎是在套路他的到来。直到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响起在走廊,那些个声音就戛然而止,似乎从未出现。
为了省电,宿舍里也是黑漆漆地一片,王腾到的时候,战士们已经早早洗漱完毕上床躺下,有人还发出了鼾声。但是在王腾与李钧去洗漱的时候,那些讨论的声音似乎又开始传了起来。
不一会儿,王腾到了自己的床上,上面铺着厚厚的被褥,看起来就很温暖舒适,不过这对于他来说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他甚至于对睡眠的需求都很小。
他的床铺一旁就是李钧的床位,王腾刚上床不久,就听到李钧对他小声说道:“王执事,你晚上睡觉如果热的话千万不要把电暖关了,不然第二天容易感冒,在我们这儿生病的话可是很麻烦的。”
“啊?电暖?”
王腾下意识摸了一下身下的床铺,那里传来一丝冰凉之意,在他细看之下才发现了有一个电热毯的开关。
李钧似乎从王腾的语气之中察觉到了什么:“这些狗崽子没给你也开一开吗?”
“开了,开了。”王腾忙道,他大概是知道的,想来是这些战士对自己这样空降的领导有些不待见的,不过他并不想因此与他们起摩擦,毕竟这群人同样也是在为国效力,为了人民在负重前行。
见王腾如此反应,李钧也是无奈地叹息一声,他也能够察觉到自己的这群小战友们对王腾到来有些不满,最主要还是因为王腾是以指挥员的形势到来的,如果只是士族倒不至于如此。
两人也没再说话,宿舍很黑,窗户上遮挡了一层厚厚地窗帘,星光只能挤进来零碎的一点,幽静为众人戴上了耳塞,黑暗是大家盖住的眼罩,困倦不自觉来袭,李钧也跟着沉沉睡去。
虽然经历了一天的长途跋涉,但是王腾丝毫没有困意,身上的被子略显厚重,让他有些不太习惯,再加上集体宿舍有许多人打着呼噜,这让听觉灵敏的他更加睡不着了。
他在脑海里回想着此次前来雪山二所的任务,朱主事是要他严防边境来犯之敌,但是敌人具体什么时间到,他也没说。心中有了很多想法,王腾正在盘算应该怎么安排的时候,但又发现自己对于巡防的任务又不太熟悉,于是决定明天开始沿着边防线去转转,看看哨所以外的条件与风景。
想到这里,王腾这才有了些许睡意。只是耳旁的呼噜之音在他的脑海中炸响,王腾没有办法,只得凝神封闭了听觉。封闭六识对于修行者来讲并不算困难,只需要用体内之气抵隔绝外界干扰即可,稍微有些意志力者都可以办到。
困难的不是这一点,而是要在沉眠之后继续隔绝外界干扰,没有人为意志的引导是很难完成的。不过好在王腾睡着之后也并未因为鼾声惊醒,一夜的时间一晃而过。
翌日,风雪肆虐大地,即便已经是早晨七点,位于喜马拉雅山脉海拔五千余米的雪山二所依旧见不得阳光,这个时候的温度正是全天最低的时候。
寂静的夜空有平缓而响亮的哨音划过天空,唤起了这人迹罕至的“天涯海角”的一缕生气,那是起床哨音。宿舍、楼道的灯都被打开,众战士纷纷起床洗漱。
王腾也起来了,但是他睡得不是很好,可能是因为他在一队宿舍的缘故,战士们早早睡下并没有多言其他,但是隔壁房间,那二队的宿舍里,他却听到了不少议论他的声音。有的盘点着他的格格不入,有的则是猜测他的身份与来此的目的。
不过还好,王腾通过这些交谈知道了自己在军旅之中的表现有何不足,也可以凭此改善。
李钧也是和王腾打过招呼,作为原本的最高领导,对于新兵他都是格外照顾的。虽然王腾名义上比他职位高一点,但是他从交谈得知王腾并没有军旅经验,所以他也只当王腾是个新兵蛋子,至于权利那方面的,他并不在意——如果他在意这些,也不会留在这年不拉屎的地方,他原本不是这里的人。
“今天我们一队负责哨所勤务,包括值班、伙食以及积雪清理等。”
李钧告诉王腾今天一队的任务,因为这些昨天都是由二队做的,两队轮替,轮流休息。
“我们士官是可以不参与日常工作的,你可以多休息一下,大概八点半开饭。”
王腾听完想了想,倒也没觉得不妥,毕竟古代的将军也有一些特权,倒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他也对李钧说出了自己的行程安排:“你们日常照旧即可,我出去转转。”
他虽然身居临时执事的位置,统领边防事务,但是对于日常巡防等事务他一窍不通,所以并不打算干预。
李钧听到王腾的言辞也没有异议地点了点头。他也没有奢求王腾会对他们的工作任务有什么特别的帮助,像王腾现在这样不干扰已经很好了。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哨所里突然响起急促的哨音,王腾面色一紧,询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李钧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哈哈一笑,解释道:“这是早起的晨练声,我们日常除了巡逻,一定量的体能训练也必不可少。”
王腾听完李钧的解释点了点头,望着楼下集合的二队战士正式开启了一天的训练,两人才各自分别。李钧虽然作为士官原本不需要参加日常工作,但是如果缺少他的话,一队就会少一名成员,加大其余队员的工作量,所以他都是会与大家一起参与进工作的。
但是王腾没有去,他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参与这些工作,他迈着步子,朝着皑皑雪山之中走去,吸引了正在训练的二队战士的目光。
随着他越走越远,身后的哨所化作黑暗之中的一个亮点,犹如是伫立在茫茫大海之中指引归路的灯塔。可是王腾此刻却背道而驰,风雪呼啸着扎在他的脸上有些冰凉,嘴唇都开始隐隐泛起白色,却依然遮不住他犀利的眸光。风声在耳畔呼啸刮过,王腾身体一震,面色逐渐开始红润起来,是他催动体内精气护住了全身,天色也在这个时候开始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