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辛夷再翻开一页。
后面的日记就不那么文绉绉的了,字迹也显得潦草,有时候两个字都写分开了。
陆羽绮估计是认识崔少保后才认的字,要是从小学不至于这样。
“郎君说要是男孩,取名免,要是女孩,就叫辛夷,就像院子里的辛夷花一样美,吾心甚喜。”
“免?”她知道敬王的大名叫宋勉,但不知道是哪个mian,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字。
崔少保肯定是知道宋勉是哪个mian的,但还给自己儿子取跟自己朋友同音的字,古人挺讲究的,崔少保不可能明知故犯啊。
陆辛夷想不通,再往后翻。
后面写的都是小情侣俩之间的一些互动,今天崔郎给我买一匹布,后天给我买了一把扇子,大后天买了一个西瓜。
虽然就寥寥几字,但也能看得出来原主娘怀孕的时候是被情郎的爱包围的。
接着往后翻,就是崔郎今天跟肚子里的宝宝说了什么,明天又念了什么诗, 后天又趁着她睡着了对着她的肚子弹琴,自说自话等等。
陆辛夷摸摸自己的脸,之前崔胜说她穿男装的时候还是很像崔少保的。
现代不是有个说法吗,怀孕的时候妈妈经常带着孩子看谁,心里有谁,那孩子就会长得像谁。
有个妈妈怀孕的时候就看着小岳岳,结果那孩子长得就跟小岳岳的婴儿版一样。
陆羽绮怀孕的时候整日面对的都是崔少保,崔少保又积极给孩子做胎教什么的,原主本就是他的种,还有这些bUFF加持,长得更像崔少保一点不奇怪,不像才奇怪呢。
陆辛夷就坐在那,一页一页的看着原主娘的日记。
看到永治三十五年秋,崔少保将产婆叫到家里准备给她待产,后面就断了,就没有了。
一直到永治三十六年初,日记又继续,记录一下三口的日常。
什么宝宝笑了,哭了,饿了,尿了等等。
到这里记录的都是一家三口甜蜜蜜的日常。
一直记录到永治三十六年秋,忽然就断了。
这一段就断了两年多。
在写就是文正二年秋了,文正是先皇的年号。
陆羽绮带着原主来到了京城,多番走访打听,都没有打听到崔少保的下落。
后来就买下了群芳阁,开始了自己的老本行,那时候原主已经五岁了。
这后面写的日志就更不多了,一年一般也就有个两三篇。
更多记录的是心情,都郁郁寡欢的。
接着就是陆羽绮带着原主再次回到徽州的那个院子。
从陆羽绮的记录来看,宅子已经破败了,邻居阿婆阿公也已经去世。
阿婆儿子说没有人来过。陆羽绮只住了两天,就带着女儿又回到了京城,宅子交给邻居媳妇打理,不然就这么破败下去也很可惜。
此后的三年里,两人每年都回去一次,但都没有任何消息。
直到女主十岁那年,陆羽绮在宅子后面一个向阳的土坡上,给崔少保立了一个衣冠冢。
陆辛夷皱眉,看来陆羽绮还是打听到了一些什么,然后才给崔少保立了衣冠冢。
也是这一年,立完衣冠冢后,陆羽绮没有立刻带着原主回京城,而是辗转去了龙虎山。
干什么没写,不过陆辛夷猜测可能是给崔少保做法事了。
之前桂姨说的那个很厉害的符,估计也是这一次求来的。
这次回到京城后陆羽绮就没有再离开京城了。
后来她就病了,不是那种疾病,而是一点点枯萎下去的,前后三年,撒手人寰。
日志写到她去世前的一个月。
最后一篇日志上写着:吾女辛夷,独留你于世间,阿娘心甚不安,可崔家也容不下你,留下群芳阁,只盼你早日独立,安度余生。
看完后陆辛夷将心口淤堵的那一口气给吐了出去。
这上面写了崔家,看来陆羽绮最后还是知道了崔少保的身份。
但陆辛夷仔细的回忆,原主好像根本没翻开过这个日记本。
为什么?
母亲的遗物她难道不看的?
或者说,她不愿意去看,不敢看,毕竟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又往后翻了几页都没有字了。
她把整本捏在手里翻动,然后就看到了被压在本子里风干的花。
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干枯的辛夷花。
陆辛夷没敢碰,怕给碰碎了。
徽州……
她熟悉啊,她上辈子就是安省人。大学毕业的时候跟一些同学去徽州旅游,那里的饭菜都很好吃。
“等开春,我就去看看。”
陛下过几天就要大婚了,要是政权过渡顺利,那明年开春她就去徽州看看。
要是那个院子还在,就在周围买点田地,好好打理,等老了就去那边养老。
虽然现在的社会不存在什么环境污染,但说实话,京城人还是太多了。
每次去刘家村她都觉得那边的空气要新鲜不少,带着泥土跟植物的芬芳。
外面传来王婶说话的声音。
陆辛夷回神的时候感觉脸上有点凉冰冰的,她赶紧抬手一抹,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行泪。
她快速收敛情绪,而后将这些东西都放了起来。
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决定了。
回头找机会找崔胜,问他要一些崔少保的东西,再加上这一木匣子的东西一起,放到陆羽绮为崔少保立的那个衣冠冢里。
这样,也算是一家三口以另一种方式继续相聚在一起了。
她将匣子重新放好,轻轻拍打了一下脸颊,调整好情绪后跑出去跟大家一起忙活去了。
樊楼这边,桂姨看到秦砚带着众人进来的时候还有些意外。
秦砚冲她点点头:“麻烦给安排两桌。”
桂姨点头,“好,大人,二楼包厢没了,一楼可以吗?”
“可以。”秦砚对身后的人道:“诸位都先入座,我去安排一下。”
众人跟着小二进了包厢,秦砚对桂姨道:“麻烦看着安排一下,荤菜多一些,分量足一些。”
“好。大人还有其他吩咐吗?”
“没了。”秦砚道:“麻烦了。”说完也进了包厢。
陆辛夷去后厨让翠凤给安排一些扎实又管饱的菜。
秦大人是个清官,一个月的俸禄也就那么多,按照他说的那样,两桌下来没个七八两银子都下不来。
所以桂姨对翠凤道:“安排那些饱肚子的又有肉的菜,酸菜鱼,剁椒鱼头里面放土豆粉,荷叶包,粉蒸肉,小公鸡锅仔,这些菜看着都不错,你再安排几个。要实惠又有面子的。”
翠凤满口答应:“行,秦大人请客,我必须让他有面子。”
秦大人帮助他们脱了贱籍,樊楼的人都感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