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楼船各处簪花,布花绒花,描金上彩,看似华贵无比,但和城主府的雕花工艺还是有一定差距,细节处相对粗糙些许。
郁眠跟着前面两个自从收了“银锭子”便弯腰三分不止的小厮往里走去,脚步刚一踏入相对封闭区域,便闻见阵阵粉蝶飘香,脂粉气扑面而来。
她下意识抬手挥舞一下,轻掩了一下口鼻,随后似是为了稳住人设,戏精地道了句:“俗,本公子曾见一绝色美人兮,清水濯卿面,步步生幽香!”
白玉骨折扇打开,轻轻摇曳着。
前面人附和道:“公子性雅,这些庸脂俗粉自然难入眼,且随我们来,我们诗诗姑娘当称一绝!”
“是极是极!诗诗姑娘非同凡响,单是见上一面,便足以魂牵梦萦数日…嘿嘿嘿!”另一人边说着,似乎还在想象,露出痴笑来。
他们此刻被郁眠媚术迷惑,肚中话像是倒豆子一般,哗啦啦落下。
郁眠听得耳秽,扇面一扫,将人扇清醒些许,“还不快带路!”
“哦!好好!”
“且往这边走!”
船舱内面积不小,刚进入船楼大厅,便看见十几位男子一人一桌案,案上一酒三碟菜,正神色迷离看着台上表演,周遭舞女游走摆动……
郁眠只看了一眼,便被带着往船楼上层去,想起这船楼共三层,想必诗诗应该是在最高层那一间,否则刚刚岸边也看不见自己。
果然,木楼梯侧面登攀。
轻微嘎吱作响,有种踩在弹簧板上的感觉,脚步轻浮。
来到最高处,前面两人便不再嬉笑,而是深深弯下腰来:“诗诗姑娘,那位公子到了…”
门扉无风自开。
郁眠目光下意识瞧了眼合页,还以为是什么机关。
“公子请进~”声音柔美无双。
郁眠将扇子往掌心一打,抬脚便往里走去,面前一笼轻纱落下,覆盖在面上,让眼前景色变得朦胧起来。
郁眠没有扯开头纱,而是就着朦胧的虚影朝着那坐在琴后的身影走去,“诗诗姑娘,小生有礼了!”
琴座山身影抬手轻笑,声音泠泠,“什么有礼无礼,公子此刻有礼,莫不是为一会无礼?”
“快请坐吧…”
郁眠自然听懂那“无礼”含义,心上一冷,她可万万不敢,只怕蛇女人要活吞了……
吓得她不自然松了松衣领,总有种墨蛇下一秒会上力道绞杀的错觉。
顺手,将眼前淡粉的轻纱扯了下来,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她看见了一身牡丹色,裙罗层层,面带薄纱的女子。
郁眠暗叹,这顾客营销做的也太好了,从上船,进舱,到入门,最后见面,每一道都是提高心里好奇阈值的营销。
如果她是男的,此刻应该已经心猿意马,不知所谓了。
不需寻找,面前的小桌案自然是给她提供的,郁眠下意识盘腿坐下后又硬生生将盘腿改成跨坐。
刻进基因里的打坐……
“小生乃是慕名而来,如今得见诗诗姑娘,果然名不虚传!”郁眠随口开夸,神识在暗中摸索着气息。
有一股…暗暗的…骚味。
她眉宇微皱一瞬,指尖取出一撮毛,在绣袍下折符引动。
符箓给到的反馈是,在这个房间内?!
难道自己猜错了,确实是狐乱。
诗诗姑娘抚琴一勾,声音好似从远山传来,“小公子~谬赞了~”
郁眠神识只迷困不到一瞬,居然是媚术!
将计就计。
她眼神顿时不清明起来,显得有些呆愣,双目无光。
诗诗还以为自己迷惑成功了,从琴后站起来,步步生莲走到郁眠身前,抬手准备捏捏这位过分俊俏的小郎君。
“乖乖在这睡上一觉吧…”
却被一道无声的灵压吓住,顿时脸上红狐狸毛都绷不住,差点显出原型。
“!”尖锐的声音从她喉咙里喊出。
“你是什么人?!”
郁眠无奈将眼神转回清明,师父,你不是说是我的任务不插手么……
四方笼符阵成型,整个房间封锁起来,郁眠看向这位小狐狸道:“平天城那么多人,是你杀的?”
火狐狸抬起袖子遮住自己那张狐脸,期期艾艾道:“大人,您…您说什么呢?”
“奴家听不懂~”
郁眠翻了个白眼,掌心中上次吸收的天雷抽取一丝出来,附在天雷符上,隐隐的劫气汇聚,笑得有些森冷道:“你真的听不懂?”
诗诗原本还以为只是个普通小道士,结果被那雷息吓得差点没炸毛。
这是哪里来的修士?!!
平天城能请来这么强的修士?!
“大人!懂了!奴家全都懂了!”诗诗赶紧退后三五米,匍匐跪下,只求饶她一命。
“但是平天城那些人,切和奴家无关~”她嘤嘤就要开始哭泣,梨花带雨,好不委屈。
分明狐狸是想救这俊俏小郎君一命的,呜呜呜,狐狸命好苦……
“一五一十说明白。”郁眠将手中符箓摊开,中间红狐狸毛轻飘飘落到诗诗面前。
诗诗像是看见了什么深恶痛绝的东西,咬牙切齿,那个贱皮子……
“这平天城乃是奴家的家,奴家在这里十数年了,三四年前,一画皮妖来到平天城,害人无数,还通通嫁祸给奴家。”
“这都是冤枉啊大人!嘤嘤嘤……”她的眼泪说流就流,好不讲理,在夹板上啪嗒啪嗒就是好大滴。
“那你将我叫来作何?”郁眠疑惑。
说到此,那狐狸面色一红,“奴家和那贱皮子斗了三四年,早摸通了她的规律,每逢新月换新皮,日日食人心。”
“为了让她吃不着优质人心,奴家便也入了勾栏,和她日日对斗。”诗诗说到此还颇为得意,自己的名气比那老换皮子的贱东西高得多了…
“这不是瞧您浑身阳气充足,生的又俊俏,便想救上一救~”若是能再渡上一春宵,更是赚大发了~
后半句,诗诗可不敢说出口。
妖话不可尽信,郁眠暂待观察,不过看来这狐狸知道对方身份,“你知道那东西在谁身上?”
“知道的大人,我狐族生性鼻子灵敏,这辈子也就在大人身上栽了第一回~那贱皮子一股腐臭味,十公里外都躲不过奴家的鼻子。”她说到此,颇为得意扭了扭屁股,如果现出原形的话,想来是在摇尾巴。
“带我去!”
郁眠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原本还没有头绪要如何确保将自己带上花船的一定是目标对象,现在有了一条人形警犬。
工作就好开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