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出乎所有圣人的预料，文圣竟然直接认同了少年天命的提议。

    这一决定，犹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众圣人面面相觑，心中充满疑惑与不解。

    文圣，一直以来都是人族圣人中的翘楚，其智慧与决断力备受尊崇。

    然而，此次他的选择却让人捉摸不透。

    此时，南圣突然开口：“若江下获胜，可想过这么做的结果？”

    少年天命闻言，嘴角微微上扬，缓缓说道：“寒圣乃是半圣境，江下所倚仗不过那柄剑，有星陨神阙相助，他岂能获胜？再者，江下毕竟是一个外人，他会不会配合我等的计划还难说。”

    此话一出，包括南圣在内的圣人也有些迟疑。

    少年天命的话不无道理。

    江下没有这一界的天心印记，自然瞒不过这些圣人。

    也正是因此，江下一路成长起来，才没有得到这些圣人的相助。

    然而，这时，周圣却道：“我观江下在大界的所作所为，他不会弃这一界不顾。”

    少年天命却摇头道：“不过是有所图罢了，江下做的这些是为了自己的道。”

    少年天命的观点与周圣截然不同。

    在他看来，江下的行为都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并非真正为了这一界的安危。

    一众圣人默然，他们也看出来，天命是笃定不让江下胜出。

    “大道不公，文道亦然。” 蒙圣心中叹息一声。

    圣人又如何，他们也是有私心在。

    文圣为何会支持天命，其他圣人可能不了解，但是蒙圣却一清二楚。

    当初江下参加书院文试，曾以蒙圣《礼运篇》开篇序言，“文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写出了 “大道不公，文道亦然。” 这样一篇文章。

    当初看似只是一篇普通的墨义文章，但江下所写的内容，却驳斥了文圣的大道。

    当日因，才有了今日果。

    蒙圣看向文圣，又看向少年天命，最终也未开口。

    文圣在一众人族圣人之中极为特殊，以文欺天，谋取天命，便是文圣提出来的计划。

    百国人族口中的 “天榜” 也是由文圣牵头，联合一众圣人所铸。

    天榜之下，独存文道。

    这也是后世百国人族只能修文道的根本原因。

    可以说，百国势弱，起于天榜！

    但众圣之所以同意文圣的计划，是因为 “天榜” 是这一界圣人 “救世” 计划之中最重要的一环，甚至超过了少年天命手中的星陨神阙。

    天榜承担后世人族 “命数”，人族修士的修为皆系于天榜。

    大界之争开启，“天榜”就是这一界最大的底牌！

    ......................

    寒圣孤身进入大界后，并没有直接去找江下，而是分出无数分身，去了大周文安城的三万村落。

    在与江下争夺寒门大道之前，寒圣也想再了解一下这个年轻人。

    很快，寒圣一个个分身进入一个个村落内。

    由于江下庇护，这些村子没有被妖兽大军摧毁，不过如今村子里仅剩一些老人和幼童，显得荒凉不已。

    寒圣主身收敛全部气息，使自身如同普通人一般，而后在一个村落中闲逛。

    片刻之后，他来到村落学校，在江下雕像前驻足。

    雕像下方摆满了各类贡品，香火更是从未间断，此景与村子的荒芜景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雕像一旁，一块石碑之上，镌刻着江下的传奇事迹。

    正当寒圣凝视石碑之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也是来供奉江圣的？你并非我们村子之人。”

    寒圣转身望去，只见一老一幼手中拿着东西来到江下雕像前。

    老人恭恭敬敬地叩拜，一旁的幼童也有样学样。

    寒圣见到这一幕，沉默片刻后，开口问道：“老人家，在你看来，江下与真正的圣人相比如何？”

    老人惊讶地抬起头，“江圣不就是圣人吗？”

    寒圣闻言，意识到这些人或许根本不清楚江下与圣人的差别，于是解释道：“江下的修为远远未达圣境。”

    “修为？圣境？” 老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是修为，也不明白什么是圣境，我只知道江圣就是圣人。”

    寒圣闻言，微微一笑，不再继续解释。

    就在寒圣准备转身离去时，老人突然问道：“年轻人，你说说什么是圣人？”

    寒圣还未作答，老人便自言自语道：“我觉得圣人不应以修为来衡量，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事情。”

    老人十分认真地继续说道：“若是一个品性不良之人，修到了你所说的圣境，那他也算圣人吗？”

    寒圣闻言，解释道：“老人家，并非单纯以修为来衡量，蒙圣以礼运成圣，南圣以秩序成圣，所有圣人都获得天地认可，走出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而江下，” 寒圣轻声说道，“他至今还未走通自己的路，也未获得天地认可。”

    老人听得一脸茫然，显然没听懂寒圣所言。

    寒圣见状一笑，明白让这样一位老人在短时间内明白这些并不现实，于是再次转身离开。

    可寒圣才走几步，身后又传来老人的声音，“江圣在几年前推广教育，让我们这些人的后代也有了读书识字的机会。”

    “如今妖族入侵，是江圣护住了我们的村子，在我看来，这样的人就是圣人。”

    “江圣的路我不敢评价，但是你说江圣没获得什么天地认可，这我觉得不重要，因为我们这些人认可他，就足够了。”

    寒圣闻言，再次转身，天地不认，人心所向，这就是江下所求的道吗？

    寒圣沉声道：“老人家，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没有天地认可的那些圣人在，这个世界也许早就覆灭了。”

    老人诧异看向寒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这时，老人身旁的幼童冷不丁地开口，稚嫩的嗓音打破了沉寂：“大叔，你怕死吗？”

    寒圣微微一怔，旋即失笑道：“或许，是怕的吧。”

    幼童直言不讳道：“在我看来，这世界覆灭了才好呢！”

    寒圣眉头微微皱起。

    幼童大声说道：“我们这些佃户世世代代受尽苦难，从未享受过公平。若世界真的覆灭，能和村子外面世界的那些人一起死，这是我们唯一能得到的公平。”

    寒圣听闻此言，罕见地陷入了沉默。

    幼童的这句话，他无从反驳，亦无法作答。

    寒圣深知，即便诸圣成功救世，这些人依旧会处于这个世界的最底层，他们的阶级难以改变。

    这便是秩序，坚如磐石，无法更改，亦无法消除。

    因为一旦秩序崩塌，将会引发更大的混乱与灾难。

    “童言无忌，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老人说着，急忙带着幼童匆匆离开，只留下寒圣孤身一人。

    片刻后。

    “呵……” 寒圣突然发出一声苦笑，没想到他堂堂半圣，竟会被一个孩子的问题难住。

    寒圣再度将目光投向江下雕像，喃喃自语道：“人族认可的圣人，对于这个问题，你又有何良策呢？”

    “你是在问我？” 一道声音突兀响起，江下竟缓缓踱步而来，大白静静地趴在他的肩膀上，一袭青衫依旧。

    寒圣转过身来，似乎早有预料，轻声说道：“你终于愿意露面了。”

    江下微微点头，“你在了解我，我自然也要观察一下你。”

    寒圣微微颔首，道：“寒轶。”

    江下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回应道：“江下。”

    “你应该清楚我为何而来？” 寒圣反问道。

    江下直言道：“寒门大道？”

    寒圣微微点头，“大道之争前，适才那个问题你可有解决之法？”

    江下明知故问道：“什么问题？”

    寒圣无奈，只好道：“刚才那个孩子说世界毁灭是他们唯一能享受到的公平，虽言辞残忍，但事实确是如此。”

    “万物运转需要秩序存在，有秩序便会分三六九等，总要有人高高在上，也总要有人处于最底层。”

    因秩序产生的不公平，该如何解决？”寒圣望向江下，目光中满是期待。

    江下看着寒圣，径直坐在了地上，问道：“这算论道了吗？”

    寒圣一怔，也随之坐下，“算。”

    江下微微一笑，“那这一局我赢了，实不相瞒，我确实有解决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