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么这么累？”

    席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还清醒着。”

    李卓：“我有点饿了，还没吃午饭......”

    徐豆豆：“你怎么还饿？零食都是你吃的。”

    “你不懂，热量消耗和摄入是成正比的。”

    林巧：“那我们吃点东西？”刚说完，突然楼下传来了进店的声音：“你好，欢迎光临。”起初林巧以为只是一名普通的顾客，一直到高研的声音响起之前都只是这样以为。

    “我好累...你们你会做饭吗？”林巧眼珠转了一圈，试探着询问众人。

    三个人的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李卓起身抓起茶几上的薯片塞几片进嘴：“我只会吃。”徐豆豆：“看出来了。”

    席月拍着沙发，坐起身：“要不我们再玩一会分散注意？”

    李卓和席月两个优等生一拍即合，又抓起了手柄，“林巧来来来，欸我怎么拿不到？”叽叽喳喳玩得正起劲。

    忽然楼下传来了进店铃声，林巧并没有当回事，大家也是。

    高研手里拿着包进店，林大山一见她立马站起身：“你今天放假？”高研把背包放在收银台上：“嗯，案子结了，我可算歇歇了。”说完，她就直奔楼上。

    林大山知道高研的脾气，赶忙叫住她：“那个......姑娘学习呢，你就在楼下待一会吧，别打扰她。”

    高研没当回事，还是走向了楼梯：“我都累成这样了不让我歇一会啊，林巧学习我小点声不就得了，再说我都多长时间没跟我闺女说过话了，你咋管这么宽。”她白了林大山一眼，然后一步一步上台阶。

    林大山从齿缝里抽了一口凉气：没招，爸尽力了。

    楼上四人还在沙发上大战，也许是碰见了难得的休息日，她们的精力像是会随时回满，一个比一个疯，尤其是席月，从来没有碰过游戏的富家小姐比谁都兴奋。

    “林巧林巧你干嘛呢，怎么......”徐豆豆的声音渐渐微弱，林巧看着一侧站着的妈妈停止了动作：“...妈......”

    欢跃声顿时消失不见，李卓预感事情不对，刚到嘴边的薯片又塞了回去。高研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站在楼梯口，外套里面的警服让大家心生畏惧，作为警察，自带的压迫气场让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好像是要来抓她们进监狱的。

    就连席月这么见多识广，见到她也会不自觉咽口水：明明两手空空，我怎么感觉她拿着一副银手铐......

    电视里面欢快的游戏音乐还在播放，大家都顾不上游戏，把手柄放到茶几上，正襟危坐，气氛降到冰点。

    “阿......阿姨好。”席月率先说话，还紧张地在沙发上鞠了个躬。其他人也跟着一起打招呼，表示友好。只有林巧从沙发上站起来：“呃...妈你今天不加班啊......”

    高研对大家的介绍没有做任何回应，直勾勾地盯着林巧，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怎么，不希望我回来是吗，就想我一直不回来你在家痛痛快快玩游戏是吗！”

    林巧缓慢移动到大家眼前，试图挡住大家的视线，“妈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你怎么不是？”她打断林巧的话，林巧把在嘴边的解释咽了下去，她接着走到大家面前的茶几上，看着电视上的游戏画面，茶几上乱糟糟的零食袋子，缠绕在一起的手柄，随处可见的猫毛，让高研的心情差到极点。

    “好啊林巧，上了一高中就玩儿上游戏了啊，你不是被孤立了吗，怎么还有人跟你玩儿啊？！！”她拿起手柄在茶几上砸了几下，大家坐在沙发上大气都不敢出，心里为林巧祷告，却又不敢去看她的情况。

    徐豆豆的眼神一直聚焦在手心，她闭着眼睛，搓着手，让自己放松下来：没人告诉我小林妈妈是警察啊，比李卓妈妈还吓人......

    高研冷着脸，毫无感情的眼睛盯着每一个人：“这游戏机谁的？”都是十几岁的孩子，都被审讯犯人一样的语气吓到了。席月冷静下来，在她的视角只能看到林巧微微颤抖的手。

    李卓用鼻子呼气，紧张地舔嘴唇，默默抬起头：“阿...阿姨，是我的，跟林巧没关系。”

    高研的态度柔和了一点，但还是操着不屑的语气：“阿姨知道你是好孩子，以后不要带这东西给林巧玩了，林巧不喜欢。”

    林巧紧攥着的手更加用力，关节部分都开始发白：“妈，她们是我朋友，能别这样吗...”即使受了很大委屈，林巧依然保持着理智的语气，只是眉间轻皱，眼神不安。

    “这样是哪样？！林巧你现在真行啊，为了外人连自己妈都说了是吧。”高研的声音越加高昂，林巧害怕这样的氛围，快要忍不住哭出来：“妈我不是......”

    听见楼上如此大的动静，林大山也不能一直坐在楼下不管，走上楼拉住高研即将靠近的身体：“哎呀哎呀这是干啥啊。”

    高研见他来，火气更大了，用手指着林巧：“你看看你闺女，上两天学都不认我这个妈了！”

    “我没有......”林巧百口莫辩，心里无限的委屈油然而生，她现在的处境十分尴尬，一方面自己的朋友正看着这场闹剧，一方面又害怕妈妈的冷言相向。

    “你说你俩怎么回事啊，一回来就吵，人家孩子们还在那边看着呢，有什么矛盾不能等会再说啊，闺女这些年都没有朋友，你看这回......”

    林大山的出现让林巧缓和了一些心情，把希望都寄托在父亲身上，希望她能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的身边。

    高研睁大眼睛，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什么意思林大山，你们父女真是想逼死我啊，林巧这些年成绩你也不是不知道，都这样子了还哪有时间交朋友玩游戏啊，你也想赶我走是吗？！”

    林大山赶忙撇清关系：“我不是，我肯定是为了咱们家好嘛。”然后他话锋一转，矛头又指向站在一边的林巧：“你也是，你妈都这么累了你不能少让你妈生点气啊。”

    “可是我......”林巧想辩解，但是林大山摆了摆手：“你也别说啥了，都歇歇吧啊。”他侧身招呼着沙发上的三个“木头人”：“那个孩子们，你们饿不饿，叔给你们做饭，留着一块吃啊。”

    席月抬头看看林巧，她正背对着她们，席月摆了摆手：“不用了叔叔，我们等一会儿就走了。”说完她就起身要去拿背包，豆子和李卓也跟着一块站起来，走到林巧房间把东西都拿上出来。

    林大山走过去和她们聊：“留下来吃吧，叔做饭可好吃了。”

    徐豆豆的眼神始终不能看向他，在吵闹的窒息中林大山的出现终于让她们能喘上一口气：“谢谢叔叔，但是真的不用了，我们家里人还等着呢。”

    李卓赶紧跟着附和：“对对对，我们收拾收拾就走了，谢谢叔叔好意。”走到茶几上，她把手柄游戏卡赶紧回收到背包里，生怕什么时候再点燃林巧妈妈的火焰。

    收拾好一切，徐豆豆打了个招呼：“叔叔......我们走了？”

    “那你们慢点走啊，看着点车。”林大山笑着与她们招手。

    徐豆豆回应着笑容，然后又对着角落的林巧轻轻摆了摆手。虽然没有出声音，但是林巧从口型上知道她在说“拜拜。”

    就这样，三人组离开了林巧家，原本热闹的二楼瞬间冷清下来，林巧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所有的情绪堆积起来，让她终于忍不住流泪。

    人一走，高研也就没了限制，怒气达到了顶点，不顾林大山的阻挠三两步走上前揪住林巧的脸：“林巧你真是见识广了，都敢带人进家里来了？”

    林巧又疼又怕，心里更加委屈难过。林大山赶紧跑上去拉住她，她的手劲一向很大，再加上今天这么生气，林巧的脸不知道会怎样：“别别别，你生气就生气别动手啊，孩子这么大了都。”

    高研甩开他的手：“你倒是会唱红脸啊，好人全让你当了，你看看你把她教育成什么样子了，我还没跟你生气呢。”

    这么一说，林大山的气焰也被打压下去，退到一边：“我咋了......”

    “林巧你跟我过来。”高研重新拽住林巧的脸，拖着她到房间。林巧不敢推开她的手，只能一声不吭地跟着她走进自己的屋子。

    进到屋子里，高研马上把门关严，林大山落寞的走到沙发上坐下，小心翼翼地收拾着她们造成的残局。

    林巧被逼着坐在床上，低着头，纹丝不动，任凭眼泪一颗一颗顺着鼻尖掉在裤子上。

    高研环顾房间四周，走到书桌旁，看着空空如也的书桌和背包里整齐排列的书本，气从中来，拎起书包朝林巧砸过去。

    “你学习了吗？”她冷静地质问着。

    林巧低着头，凌乱的头发挡住了半边脸。胸口喘着气，她小声地回答。

    “还没有......”

    “还没有？”高研重复着她的话，然后靠在书桌上：“我看你是想玩想疯了，擦这边进一高你觉得很骄傲是吗？才多久，连书本都不动一下了，以后就跟着游戏过去吧。”

    林巧抽着鼻子，哭腔溢出：“我就玩了这一次......”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高研正言厉色，言语中都夹杂着愤怒：“我真是纳闷了，就你这个样子，成绩成绩差，脸脸不好看，肚子里连点墨水都没有的人，居然还能交到朋友，哼。”她转头，又在桌上看到了那张拍立得。

    “哟，还拍了照片那。”高研拿着照片仔细端详，最终锁定了席月：“左边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啊？”

    “席月。”

    “她成绩怎么样，年组排第几？”

    林巧知道高研又要借题发挥，擦了擦眼泪：“第一。”

    “哼。”高研嗤之以鼻，三两下就把照片撕成碎片，“她有你这么个朋友真是人生中的败笔，离她们远点吧，别把她们带坏了。”

    林巧抬起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趴在地上去捡起照片的碎片。

    高研拿走了林巧桌上的桌游和手机，转身离开：“给我学习，不然就把那只野猫扔了。”她抛下这么一句，然后就回到了自己房间。

    妈妈走后，林巧的悲伤与愤怒全部倾泻而出，努力支撑自己爬起来，把碎片放在书桌的一角，然后拽起书本开始学习。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妈妈突然回来，突然就生了气。

    “蛮不讲理。”林巧在本子上写下这三个字，而后又赶紧勾掉，涂的黑黑的：“没想到这半个月和妈妈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吵架。”她想离开临水的想法愈演愈烈，摆脱牢笼，就是林巧此刻最希望发生的事。

    听见屋子里的声音即将消失，林大山也收拾好了桌面，离开二楼，去超市收银，不愿再与妻子接触。

    高研也丝毫没有在意林大山，径直走进房间，把桌游扔进垃圾桶随后脱下外套，换上睡衣躺在床上，打开林巧的手机，看到了林巧和其他人的聊天记录，然后全部删掉好友。

    随意地把手机摔在桌子上，沉沉地睡了去。

    走在小区的花园里，劫后余生一般的三个人坐在长椅上。

    “林巧他妈真恐怖啊，我真的，第一次用恐怖来修饰一个人。”徐豆豆拍拍胸脯，吓得不轻。

    李卓赞同地点点头：“我顿时觉得我妈好温柔......”

    “心疼小林，要换成我，在那种窒息的家庭氛围里我会崩溃的。”

    席月的脸色不好看，心里面除了心疼还有愤怒：“也许这就是林巧自卑，没有朋友的原因吧...换成谁都会害怕的。”

    李卓抱着胸前的背包，叹气：“早知道就不拿游戏机来了，害的林巧挨骂，她现在绝对很委屈。”

    席月：“我也没想到林巧的妈妈是这个样子，我印象中警察的脾气都很好，看来是我刻板印象了。”

    “怎么会有这种妈妈啊，我看林巧没有朋友都是她逼的，回学校一定要多照顾照顾她，可怜小林在这种环境下长到17岁。”

    席月叹息，不知道还能为林巧做些什么。

    徐豆豆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感叹：“为什么现在的家长都这么看重我们的学习成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