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吹得车窗帘掀起,田间的上河村人正好瞧着半靠在少年郎身上的孟芸儿,瞬时一片哗然。
“我滴个天娘啊,这,这……这车里头的姑娘是孟家的芸丫头?”
“芸丫头不是和冯子材好了么,咋又和个这么俊俏的儿郎搞一起了,而且光天化日的,孤男寡女在车里就恁黏糊,也不知道害臊!”
“芸丫头和冯子材又没定亲,谁知道最后能不能成一对哩,啧啧啧,这马车箱子外竟是用绸缎裹着,还有拉马车的大白马,瞧着竟比孟家的那匹枣红马还威风,难怪芸丫头喜欢哩。”
“这车厢里的贵人怕是来头不小,咱赶紧瞧瞧去,孟家什么时候不声不响搭上这么一个贵人……”
说罢,一个个也不急着插秧了,直接从田里抽出身子,跟在马车后头跑。
孟芸儿余光瞥见少年的眉心微皱起,连忙柔声道歉。
“公子勿怪,都怪芸儿没坐稳,芸儿这就出去,不打扰公子……啊……”
可刚一站起,脚下不知怎地却是一软。
整个人又华丽丽往后躺去。
覃玉成眼疾手快避开,直接一个支棱,蹦到另一边车窗旁坐下,还不忘掀起车窗避嫌。
“姑娘既然脚踝受伤,便不必再多动,待到苏家再说罢。”
说来也是奇怪,虽然苏姑娘长得魁梧了些,可行为处事极为冷静,人也聪慧。
这位闺中密友,却是像没发育完全一般。
连走路都走不稳。
当真是怪事!
孟芸儿因着用力过猛,突地没了承重物,整个人直接被摔躺在地上。
马车车厢垫着柔软的皮毛,自是没有摔疼。
可孟芸儿心中没来由得一阵委屈。
她自问比苏婳长得好看千万倍,为何这位公子却一个正眼都不肯看她?
因着马儿踩着石头的事情,外头的阿财赶车速度随即放缓些许,车厢顶部玉饰叮咚作响的声音更是大了几分,将孟芸儿的心思渐渐抽回。
她手掌撑着皮毛,顺势爬了起来。
水眸透过窗柩,望一眼马车后跟着的村民。
旋即,轻咬唇瓣,“公子,芸儿家里和婳儿妹妹家中正好顺路,待会可否先送芸儿回一趟家,毕竟芸儿脚伤着,芸儿得和爹娘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可以。”覃玉成点点头。
又从袖口掏出一个银锭子。
“姑娘腿伤,说来也因我家马儿惊吓所致,这银子给姑娘请大夫罢。”
孟芸儿抬眸,见他一出手便是五两银,更是确定这少年郎定是身份斐然。
她不由摇摇头,将银子推回去,“公子是婳儿妹妹的朋友,便是芸儿的朋友,朋友之间何须谈什么银钱!这么久,还不知公子贵姓呢?”
话说到这份上,覃玉成只得将银子收起。
“我姓覃。”
“覃?”孟芸儿喃喃出声。
这‘覃’姓,倒是稀有得很,而且,她似乎在哪里曾经听过这个姓氏。
不待她想清楚,马车已然驶近孟家大宅院外。
孟芸儿唤阿财停下马车。
待快走出车厢时,又笑盈盈地朝覃玉成邀请道:“覃公子,不如到寒舍喝口茶,歇歇脚再走?婳儿妹妹今日驾着牛车出去,只怕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苏姑娘今日不在?”覃玉成皱眉。
他特意来找苏婳的,若是这一次错过,待下次出来不知得到什么时候。
孟芸儿见状,声音更是轻柔,“覃公子,不如去芸儿家中,咱们先喝茶,芸儿同你讲些婳儿儿时的趣事如何?婳儿早上去的,兴许待晌午时分便会回了。”
她今日特意起了一个大早,自是知道苏婳天刚亮就和苏大虎驾着牛车出去。
车上还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背篓,最上头依稀可以瞧着一些黑黢黢的野猪肉。
而老苏家的嗦螺生意向来是在下晌。
只怕这两人是去清水县给老苏家大闺女送东西了。
正好,待苏婳回来,她和这位覃公子关系也已经增进不少。
“死丫头,一大早上跑哪儿去了,家里那么多衣服都不知道洗,难不成还等着老娘伺候你不成?!”
孟母听着哒哒哒的马蹄声出来。
瞧着孟芸儿站在车辕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直接将孟芸儿骂得双眸含泪,眼眶通红。
她咬唇看一眼覃玉成,趁着孟母再次发作之前,踉踉跄跄跳下马车,“娘,这位是覃公子!女儿脚扭到了,是覃公子送女儿回来的!”
孟母顺着孟芸儿所指的方向望去,望见覃玉成的面容,终是注意到眼前这马车并非自家的马车。
而车上的人亦不是一般人!
“哎哟,覃公子来了,快,快里边请!”孟母心头一喜,半拽半拉将覃玉成拉下马车,往孟家宅院走,“覃公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上河村,今儿个晌午饭可一定得留在孟家吃,我待会就给覃公子杀鸡吃,覃公子是喜欢吃红烧的,还是清炖的……”
孟芸儿唇角微勾,她这娘嘴巴虽然毒,多少还是有点用处。
待上河村人赶到孟家宅子时,正好瞧着孟母熟稔地拉着少年郎进院子。
一个个瞬时惊得目瞪口呆。
“这孟家如今真是发达了,竟能结实到这样恍若仙人的小公子!”
“是呀,先前以为老苏家小闺女运气好,如今看来,还是这芸丫头有本事呐,这样富贵的人家,便是拔一根毫毛都比咱们腰粗,老苏家卖一辈子嗦螺只怕都赚不来!”
“孟永富先前只是个小员外,可如今,有这贵人的帮衬,他的面铺怕是又得更上一层楼,以后,便是正儿八经的员外郎哩!”
“就是可惜冯子材啰,一门心思为芸丫头,最后可谓是鸡飞蛋打一场空……”
阿财牵着小白往外挪了挪,一人一马同时怔愣得很。
这些人嘴里说的难道是他家小公子么?
可他咋一个字都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