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一个个目不转睛盯着地上沾满口水的铜钱和符纸,眼中惊奇瞬时由惊惧替代,这铜钱加符纸的,分明是道上的人降妖捉鬼所用。
一般人连沾都不会沾这些物什。
原本以为这小狗崽是在哪里捡来的一个铜钱。
没想到却像是人家作法的器具。
赵父赵母下意识将大郎三个小萝卜头拉到自己身边牵着。
钱母则是一下退到最边上,一脸后怕地捂着胸口,“亲家,上河村闹鬼这么大的事情,你咋不早说啊!咱们这么多人,还好几个小娃娃,天福更是只有几个月大,万一被鬼魅冲撞到,这岂不是要弄出个好歹来?”
本来就心情一般的苏白氏,听得这话,再没给她好脸色,“既然这生辰宴你吃完了,便赶紧带着你一家金疙瘩回钱家村,省得出个什么事,我们老苏家可赔不起!”
说罢,又指指苏二虎的口袋,“亲家一家吃席送的两个鸟蛋记得一起带回去!毕竟,我们家吃不惯,放在这儿也只有放臭的份。”
突然被点到的苏二虎顿时臊得慌。
却是乖乖听苏白氏的话,伸手在袖子里掏老半天,终是掏出两个小蛋,放回到钱母手中。
“这,这怎么会是鸟蛋呢……”钱母见蛋又回到自己手里,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这几日家里的老母鸡懒得很,净会吃粮食,就是不下蛋,几只鸡两天统共才下一个蛋,而且都不大。
这两个鸡蛋还是她积攒两日才有的,虽然小了些,要是卖出去多少也能值个几文钱。
可这苏老婆子竟然还嫌弃起了?
妇人低垂着脸小声冷哼,果然是家里有银子了,办事就是不一样了呐。
想到这,钱母将两个蛋揣怀里,一脸无谓地挥挥手,“咱们都是自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小狗崽找着这些邪门的玩意,我们哪能吃完饭拍拍屁股就走人,走,赶紧一块瞧瞧去!”
苏婳看着她一脸大义凛然的模样,终是明白,钱氏这性子是哪儿来的。
若说钱氏是块滚刀肉,那这钱母就是头滚刀猪。
明显的家学渊源。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苏婳摸摸小黑的脑袋,又抬手指指地上的符纸,“小黑,你能告诉我们,这两个东西你在哪儿寻着的好吗?”
小黑本来就聪明,张着黑溜溜的眼珠瞧一会儿苏婳的动作。
便抬起软乎的小肉爪,指指篱笆院墙外,低低地吠出声,“汪!汪汪!”
怕主人听不懂,索性扒拉着苏婳的衣裳顺势跳到地上。
拔腿便往院门口跑去。
跑到一半,又回头瞧苏婳一眼,“汪!汪汪汪!”
“走!”苏婳抬脚跟了上去,苏白氏一众人亦是哗啦啦跟着出去。
直到来到小院东侧的篱笆墙下,便见小黑正站在篱笆旁,脚下是一个虚掩起来的小洞,约莫楠竹的竹管口大小,洞口处,还露着一块黄色的纸片。
小黑见苏婳跟来,又连忙往一旁跑。
一连跑了三处,每一处都有一个竹管口大的洞。
三口洞相连,形成一个特殊的三角符号,俨然将老苏家小院团团包围起来。
钱母远远落在后头瞧,差点一个踉跄摔地上。
她还以为小狗崽是去别的地儿玩捡着的铜钱,顶多也就是上河村村子里闹鬼。
可这,这,这分明是老苏家闹鬼啊。
她突然觉得先前说的话说早了!
苏白氏更是吊梢眼一竖,气得胸口起伏,“苏大虎、苏二虎、苏三虎,给我挖,全挖出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狗屁倒灶的恶心玩意竟敢来我老苏家装神弄鬼!”
“是。”三兄弟连忙应声,三张相似的脸上亦是乌云密布。
这什么狗屁洞,摆明就是为对付他们家而来。
三人散开,一人捡了块趁手的石块便吭哧吭哧挖起来。
洞口不深,没一会儿便被三兄弟挖了个底朝天,再朝下,便全是没有动过的硬土。
除开小黑带他们找的第一个小洞,只剩下二枚铜钱和两张符纸外,其余的两个洞全是三个铜钱和三张符纸,铜钱上还沾着一些湿漉漉的血迹。
他们一辈子地里刨食的乡下人,不懂什么捉鬼辟邪之事。
但也曾听人讲过,那些道上的人开坛做法、捉鬼辟邪的物件向来是以单数为凭,而且,这物件数量越多,说明附诸在上面的法力越高深。
“娘,咱们去找成德叔吧,这洞口的泥土还是新的,说明是这两日才挖的。”苏大虎抿唇,眸中划过一丝晦暗,“可近几日没有外村人的来,说明弄这玩意的是本村的人,不管是谁,只要干了这事就有痕迹,总有人瞧着,咱们得尽快将这人揪出来。”
“大哥说得对。”苏二虎附和应声,“这劳什子的符纸和铜钱埋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施了什么法,不抓出背后搞事的人,怕是不能安心。”
原本他是看到铜钱就双眼放光,便是家里日子好过起来,这毛病亦是改不了。
唯有此刻,看到这些沾满血的铜钱,却是只觉毛骨悚然。
苏三虎点点头,“成德叔方才说要去邻村找那些村长,这个时候应该还没出村口,我脚程快,现在去应该正好能赶上。”
“去,赶紧去!”苏白氏气得头发丝根根竖起,“今日要是不抓着这害人的腌臜玩意,我老婆子就不姓苏!”
苏婳听得嘴角一抽,您老人家本来就不姓苏好吧。
不过,这九铜钱,九符纸,若是没预料错,应该是冲她而来,而非冲老苏家!
这心思刚起,便见方才离开的周家婶子去而复返,脚下像是踩着风火轮一般,转眼就到了眼前,一把拉住苏婳的手,“快!婳儿快……快去山里头躲躲,孟芸儿请了马仙姑来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