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是不愿嫁这个小自己近三岁的表弟。
若非娘亲逼她到这穷乡僻壤来,她现在还待在京都家中做她的魏家小姐,自是也不会知道,十数年过去,当初包在襁褓里流鼻涕的奶娃娃已经长这般大了。
而且,面容身形完全不比京都那些公子哥差。
关键是,覃家祖训,凡是覃家男儿,一生只许娶一人。
只要嫁给覃玉成,她便是正妻,完全不需要担心那些莺莺燕燕的事。
葱白的手指攥紧手帕,少女声音如水,“玉成,天色不早了,咱们待会去天香楼吃午食还是回家再吃?”
十字相交的路口,牛车嘚嘚从巷子尾消失。
连蹄印也没留下一个。
覃玉成放下车帘,往白狐毛软塌倚去,神情慵懒,“午食?方才在苏姑娘那儿不是已经吃过了,表姐这是吃的哪门子午食?”
摊贩们太热情,送给苏家兄妹的吃食,足有一二十样。
他便帮忙消灭了一碗阳春面,加上一碗素馄饨,原本味道一般的面和馄饨,一样放上两三串麻辣烫,以及一勺麻辣烫汤料,直接让他喝得汤都没剩一滴。
阿财更是能吃,直接就着串串吃了三碗面,两个大烧饼。
他们已经吃得不能再撑了。
魏蒹葭闻声,顿时有些委屈。
她方才别说吃午食,便是一口水也没能喝上。
早上出门的时候,担心身上会沾上味儿,便只吃了一指甲块大小的梨花酥,如今一个上晌过去,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可他却是只顾着自己,完全没管她一点儿。
就在这时,肚子十分应时地咕咕叫了两声。
车帘被拉上后,整个车厢都是封闭的,本不大的声音此刻却像是在耳边响起,直接羞得魏蒹葭俏脸红彤彤一片。
覃玉成觑她一眼,不禁摇摇头,这京都的女儿家就是麻烦。
不就肚子叫两声么?
居然还会脸红!
要是苏婳,只怕完全不当回事。
“扣扣——”
覃玉成抬手轻叩车门,朝外头驾车的阿财吩咐出声,“阿财,待会路过天香楼时,停下马车,表小姐要吃午食。”
“是。”阿财连忙应了。
车内的魏蒹葭见状,脸色不由好了不少。
想到他方才又提到苏婳,顿时抿唇一笑,“玉成既然这般喜欢吃苏家摊上的麻辣烫,何不花些银钱将这方子买过来?
届时,无论玉成想什么时候吃,都随时可以吩咐下人去做。
而且,这麻辣烫若是日后能在天香楼里推出,酒楼的生意兴许也会更上一层楼,到时候,外祖父也定会为玉成高兴。”
她虽然不想承认,但苏家的麻辣烫确实受欢迎。
光是这个小摊子,便能营收几两银。
而覃家的天香楼上至京都,下至大禹朝大大小小的县城,遍地开花,若是能将麻辣烫在天香楼售卖,到时候可就不是几两银的事了,而是数不尽的银钱。
这么好的方子,不应该放在苏家这种人手中浪费。
与其费劲巴拉赚那几个铜板。
还不如收上几十上百两银,省得天天奔波。
也不用时不时赶到这县城来晃荡,令人心烦!
覃玉成摆摆手,觑一眼外头的酒楼,“这麻辣烫的事情我自有分寸,天香楼已经到了,表姐下去吧,想吃什么随便点,让掌柜记我账上便是。”
大禹首富李家无子,只有李红颜与李红洛两女,一嫡一庶。
自李红颜嫁与覃放,生下覃玉成。
李家极大部分产业便直接传给了唯一的外孙覃玉成。
这天香楼便是其一。
“玉成今日左右无事,难道也不同蒹葭一道去么?”魏蒹葭笑意僵了一瞬。
待反应过来,俏皮朝覃玉成吐吐舌头。
“而且,今日出门时,姨母可是说过,玉成今日要好好陪蒹葭,若是姨母知道你连顿饭都不同蒹葭一道吃,到时候回家挨说我可不会帮你!”
她自小听姨娘说得最多的便是,感情是处出来的。
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便一定要让他在自己身上费心思。
若是连一顿饭的功夫都不愿在她身上花,那何谈以后?
覃玉成听言,却是笑了,“娘这几日也一直在念叨苏姑娘,若是知道苏姑娘到了清水县,指不定多高兴呢!表姐若是不去天香楼,便先一道回府,让府上厨子做也成。”
说罢,直接让阿财驾着马车往青衣巷走了。
魏蒹葭脸上的笑彻底维持不下去。
苏姑娘,苏姑娘,张口闭口都是苏姑娘。
而且,连姨母都知道她,难不成这个粗鲁的乡野女子真有什么厉害的本事不成?
少女攥紧手帕,对苏婳的不喜却是又升了一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苏家兄妹驾着牛车回到上河村村口时,约莫申时。
歪脖子大梧桐树下,不少村民们正坐在树根上编草鞋侃大山,如今田里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去了镇上码头扛袋子赚些铜板,年长的则是留在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皆是如此。
一个个听得哒哒的蹄声响起,手中动作纷纷一停。
不约而同转过去瞧,待瞧着坐在车辕上的苏家三兄弟时,忍不住站起身围了上去。
“大虎,你们这又是打哪儿回来啊?这车厢里咋臭得这么厉害?”
“哎哟,这是又买猪下水了啊,还有一大块肉,一大盆豆腐,这是准备干啥啊?”
“大虎小子,你们是不是又倒腾出啥赚钱的营生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