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夺人所好。”李红颜闻声,立即轻笑着摇头。
“这,这怎么会是夺人所好呢?”魏蒹葭见她这么快拒绝,心中不由有些不舒坦,“这林檎在西戎可算得上是国树了,苏姑娘他们从来没种过果树的,猛一碰着这种金贵树种,哪里能侍弄得好?
还不如姨母买过来,交给覃家专门的佃户来管理。
以后说不定每年也能结些林檎果出来,不管是卖果子,还是送礼,都是上上之选。”
说罢,还不忘转过头朝苏婳兄妹柔柔一笑,“苏姑娘和苏大少爷都是懂礼识大体的人,定然知道怎么做是最好的,蒹葭说得可对?”
苏婳笑眯眯对望过去。
看得她不自在地移开眼,才谦逊一摆手。
“论起这懂礼识大体,自然是魏姑娘最甚,我们兄妹可自愧不如。”
魏蒹葭听着这话,心里一车轱辘话忽地悉数憋了回去,她说他们兄妹俩懂礼识大体,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她谦逊个什么劲儿!
而且,她话里的重点在于懂礼识大体吗?
苏婳这话是答了,可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给不给树也完全没个准头。
苏大虎站在苏婳身后,嘴角轻轻勾起,他家小妹自清醒以来,论起怼人来,可还从来没见她输给过谁。
而且,按照婳儿的性子,给不给东西,只能是她来决定,她愿意给就给,不愿意给,逼着来也没一点用。
李红颜见自个这外甥女还想继续的模样,赶忙出声截过话头,“婳儿和大虎送这么一份厚礼过来,要是还叫人去将这树给挖了,和那强盗又有什么分别?
不过,若是婳儿你们需要种果树的佃户,我这儿可以同你们拨一两个人去,他们虽不曾种过林檎树,但种果树也有些年头了,算是侍弄花木的老把式,经验总算是丰富些。”
西戎进贡的林檎果,因稀罕而人人争抢。
而这份稀罕,正是因为西戎这么些年来统共就一棵林檎树。
传言这棵老林檎是百年前自海外传到西戎,西戎上百年里无数次用林檎果里的种子育苗,却一直一无所获,因此,这棵老林檎更是被历代西戎王宝贝得不成样。
如今听得有林檎树,要说完全不动心,那自是骗人的。
若是旁人,她们多花些银子将林檎树买来便是,可苏家不同,苏婳是玉成的救命恩人,要是他们覃家连救命恩人的东西都要抢,那当真是完全不要脸面了。
魏蒹葭小脸微僵,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她分明是为覃家着想,可到李红颜这儿,怎么倒成了抢东西的强盗?
“娘说的是,庄子里种果树的佃户确实不错。”一旁的覃应弦却是连连点头,抬手从桌上果盘拿起一个个头最大的杏儿递到苏婳跟前。
“阿兄说苏姐姐最爱吃杏花酥,兴许也会爱吃杏儿。
昨日从麻辣烫摊子回来后,阿兄便特意骑着小白跑了一趟城外庄子,采到今年庄子上第一茬杏儿呢!
苏姐姐快尝尝看,这些杏儿的味道可还喜欢?”
“你这丫头!瞎咧咧什么?”覃玉成听着这话,面皮没来由得一阵羞赧。
“我哪有瞎咧咧?这一句一字可全是大实话!”覃应弦朝他吐吐舌头做个鬼脸,又俯下身子同苏婳小声咬耳朵,“苏姐姐,你不知道,这杏儿都是庄子上佃户种的,但阿兄最近抠搜得很,这里的杏儿连味都没给应弦尝,说是全留着苏姐姐今日来吃呢。”
少女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可院子里非常安静,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听了个瓷实。
“可不是!”李红颜亦是一脸揶揄,补充出声,“别说应弦没吃着这杏儿,便是连我这个当娘的也只闻着个味喽!”
覃玉成脸上更是烧得慌,可一边烧着,一边又忍不住悄咪咪抬眼去瞧苏婳。
胸腔处更是肉眼可见跳得快了许多。
苏婳接过杏儿,听得母女二人调侃的话,不由有些忍俊不禁,只见掌心小果子约莫比鹌鹑蛋大一丢丢,表皮鲜艳而光滑,一半黄一半红,散发着一股香甜味。
轻咬一口,酸酸甜甜的汁水瞬时在嘴里绽开。
“唔,这杏儿好吃……”苏婳只觉唇齿间顷刻间被酸甜包裹,一双大大的杏眸眯得只剩下条缝儿,比起甜腻腻的味,她更爱甜中带点酸,有一种调和折中的美。
同覃玉成在马车上准备的杏花酥相比,这杏的味道更是一绝。
没想到覃玉成年岁虽小,可办起事来却已是极为周全,对于客人的喜好竟全了然于心。
不愧是大家族养出来的妙人儿。
覃玉成见她吃得欢喜,提着的心不由落了下来,嘴角更是不自觉扬起,“你喜欢吃,便多吃些,待庄子上其他的杏儿熟了,我再摘与你吃。
清水县近郊有好几十株杏树,你想吃多少,管够。
而且,待杏儿多起来,还可以摘些酿果酒,味道也很不错……”
魏蒹葭看着这一幕,只觉刺眼得慌。
难怪她昨日一整日都没见着覃玉成的面,原来他上晌便去了麻辣烫摊子,下晌又给苏婳去摘杏儿去了,一个世家大族的公子,居然徐尊降贵去干这等下贱的活。
这苏婳到底有哪里好了?
当真只是因着救命之恩吗?!
她想到这,盯着少年脸上的笑,心头蓦地沉了下来,宽袖中的双手亦是紧握成拳。
多一个救命恩人她无所谓,不过是给些银钱便打发了,但这覃家少夫人、李家外孙媳的位置,只能是她魏蒹葭的,谁要是敢跟她抢,她就要谁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