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氏听得二人是萧锦寒在军营的朋友,眸子一下就亮了,脸上全是止不住的笑,“快进来,既然是锦寒小子的友人便是我老苏家的友人,赶紧进来坐,就当这儿是自家,别拘束啊。
以后别叫苏老夫人了,咱们庄户人家可不兴这套,以后同锦寒小子一块叫我苏婶子便是。”
说罢,又连忙让赵氏去泡两杯茶水过来。
吊梢眼看着两人,只觉越看越欢喜,不愧是锦寒小子的友人,这两人长得也是难得的俊俏,果然,好看的人都是扎堆在一起。
“嗳,苏婶子好。”俞风余雨进了院,从善如流唤了声婶子,道谢后,从赵氏手中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苏姑娘说他们是爷的朋友,就是朋友吧,反正,他们爷说了,来苏家只管乖乖听话苏姑娘的话,其他的一应不许多言。
苏白氏见二人爽快的样,心中更是欢喜,抬手指指院子里,“家里今日忙活着宰牛宰羊,连块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你们先坐一会儿,待老婆子我收拾好了,再招待你们啊。”
“苏婶子客气了,啥招待不招待的,我们俩啊,今日就是来帮忙干活的。”余雨咧嘴笑,直接挽起袖子,走到苏家三兄弟旁边,拿起苏三虎放在一旁的刀,“我别的不大擅长,可这宰牛杀猪倒勉强能见人。”
说罢,执刀对着取骨取到一半的奶山羊一刀下去,羊脊骨同羊肉便分离开来,轻轻巧巧的模样仿佛是在切面团一般。
这利落劲让苏家三兄弟齐齐瞪大了虎目。
这如果是勉强能见人,那他们宰牛宰猪宰羊岂不是完全见不得人?
俞风则是净了手,坐在苏大郎三个小萝卜头旁边,同他们一起串木签。
他看着个头高,但做起这种细致活也完全不在话下,也就第一串串得磕磕绊绊,到后面,木签在他手中快得像是生出了花。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一盆猪肺便全都串好了。
而且,像是有强迫症一般,他手下的每个串串都对着齐齐整整,完全没歪一下,单单看着就叫人赏心悦目。
苏婳挑挑眉,这两人倒都是干活的好手,也不知道萧锦寒那人现在在做什么。
俞风似是能猜得苏婳心中所想,轻声道:“爷昨晚往南边走了,去接个人,现在不在家。”
苏婳听得这话,串香菇的动作顿了顿,不甚自在地别过脸,“他去哪儿和我可没关系。”
“是,姑娘说的是。”俞风连忙应声,“不是姑娘想知道,是爷出发前让属下同苏姑娘说的,说是这一趟可能要三五日才能回来,姑娘若是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们。”
苏婳被这软绵绵的话弄得嘴角一个抽抽,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下属。
从上河村再往南走,需三五日功夫一个来回,只怕萧锦寒是往南疆方向去了。
钱氏丹凤眼微转,凑到俞风跟前,“大兄弟,锦寒以前在军营里是干啥的啊?”
“苏二夫人。”俞风抱拳行了礼,抬眸看着钱氏,一板一眼回了两个字。
杀人。
钱氏听着苏二夫人的称呼正高兴,转而却是直接一屁股坐地上,好半天才后怕地拍拍胸脯,重新扯扯嘴角,“大兄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锦寒以前在军营里应该不是那没名没头的小兵吧?是不是百夫长千夫长之类啊?”
这军营的,除了伙夫,自然都是干杀人的勾当,可杀人也有大小。
什么将军元帅她不敢想,可百夫长千夫长却也不赖啊。
毕竟,这两个人方才进门时,可是称呼萧锦寒为‘爷’,这除了自家孙子叫长辈叫爷,那就只能是小兵叫军爷叫爷啊。
不待俞风说话,苏婳直接轻咳一声,“二嫂,天色不早了,这串串你既然不愿意串,就尽早将盆子里的下水洗一洗吧,不然,一日时间怕都不够用。”
钱氏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没事儿,就讲两句话的功夫而已,反正这些下水又不是我一个人洗,完全不会耽误事啊。”
院子里,光是野牛的下水就占了两个大木盆,奶山羊和野猪的下水又是两木盆,加起来足足四盆,上面全是牛羊猪没排出的污秽,光是看着就恶心得慌。
苏家三兄弟和苏婳上晌要去清水县,苏白氏她也不敢叫,但赵氏和苏大郎三个小崽子可是都在家,这下水自然是一块儿洗,而且,有他们几个一块儿,她也终于能偷偷懒。
先前每日洗下水都快洗吐了。
然而,话音刚落,便见快走到灶屋门口的苏白氏转过头,“生辰宴过后可是你自己说以后的下水全由你一个人来洗,只求不被赶出老苏家,现在这是不想待了么?”
“不,娘,先前不是说麻辣烫生意里的下水我来洗么?”钱氏心头一凛,笑容都有些维持不住,“这些都是自家吃的,哪能算是一码事?”
苏白氏直接一摆手,“别说这些不相干的话,随你洗不洗,不洗的话,待会儿早饭也不用吃了,直接收拾包袱回你们钱家村去。”
原本这些日子过去,她对钱家人不喜都淡去几分,可这钱氏冷不丁提起钱家人,还想当面上眼药,看着都心烦得紧。
说罢,也没再理她,直接进灶屋忙活一大家子的早饭去了。
原本想开口说项的赵氏,瞧着这情景,默默垂下头,老老实实串青菜去了。
“娘!”钱氏站在原地,整个人傻了。
她自生辰宴后,日日伏低做小,可苏白氏依旧动不动就将收拾包袱走人挂嘴上,根本就没将她钱月娘当她苏家的人。
说到底,就是因为她没个儿子傍身。
她恨恨瞧了眼地上的赵氏母子仨,颧骨边的红疙瘩都有些扭曲,转身跑回西屋一连吃了两包生子药,这才端着牛下水的木盆磨磨蹭蹭往河岸走。
另一厢,苏家兄弟在俞雨的帮忙下,一牛一羊一猪已经全处理得整整齐齐,骨头是骨头、肉是肉,摆在木板上一溜儿,颇有种屠夫卖肉的模样。
苏三虎将给苏成德四家的牛肉装好放菜篮中一一送去,苏大虎则是驾着马车跑了一趟赵家村。
待二人回来的时候,全部串串已经串好,小院里全是牛肉的鲜香味。
昨日晚上的剁椒鱼头汤汁留了一盆做拌面的汤汁,苏白氏又捡了牛肩胛处的瘦肉清煮,切片,淋上牛汤,加上香菜碎碎,做了一大锅的牛肉清汤面。
这是苏婳在这里第一次吃牛肉,而且是野牛肉。
许是野牛在山野间奔走长大,这野牛肉比起寻常黄牛和水牛的牛肉而言,肉质更为筋道紧实,用清水炖煮出的牛汤便鲜香得极,半碗牛汤下肚,整个人从里到外暖和得紧。
灶屋中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吸溜汤汁声。
第一次来老苏家吃饭的俞风和俞雨一连吃了三大碗牛肉清汤面,最后,还来了一碗剁椒鱼头汤汁拌面,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为啥主子每每说他们的手艺该去喂军营的猪,而不是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