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微微一笑,“现在斗画,这火杜鹃自来是用来作画。”
“用火杜鹃作画?”覃玉成兄妹二人同时一愣。
他们各处庄子里都养着不少花,这些花除了做观赏用,另外也会做些吃食。
譬如,现在看到的百合、牡丹吊兰、木槿、昙花、石斛兰,用来清炒、凉拌、烧汤味道都很好。
再譬如,洛神、桂花、金银花、茉莉花、菊花、桃花、梅花,这些香味独特,可以烘干做花茶,也可以用来煮粥,甚至是经过特殊处理后做鲜花饼。
不仅是覃家饭桌上,甚至是覃家各处的天香楼,都有供应,而且,喜欢这些鲜花吃食的客人并不是少数。
却是从未听过,这花还能用来作画。
夫子们这些年教他们画画,亦是从未用过什么鲜花。
饶是见惯自家妹妹一个接一个神操作的苏大虎,此刻亦是吃惊不已。
如果婳儿是说海鲜吃腻了,吃些杜鹃花解解腻,他还觉得很正常。
毕竟,无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要到了婳儿手里,都能变成吃的。
最开始猫嫌狗弃的石螺是这样,后来,臭烘烘的各色下水是这样,再到后来,闻之色变的毒蘑菇也是这样。
不仅能吃,还非常好吃。
可她现在说,要用杜鹃花来作画,他却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苏婳瞧着三人神情,不由笑了笑,简单解释道:“这个火杜鹃,可以用来做颜料,取色上不至于那么单调。”
“噢…………”
三人似懂非懂点点头。
不过,现在也不是讲这个的时候,花园中央不少人已经开始提笔了,覃玉成直接带着苏婳来到火杜鹃旁边。
“婳儿需要多少火杜鹃,直接摘就是,若是需要别的花,也尽管说,栖迟山庄里别的不多,但这花绝对管够。”
苏婳轻笑,“有这火杜鹃就已经足够了。”
她扫了两眼火杜鹃,挑着最为火红的花枝摘了十数朵。
原主曾经去过冯子材的书房,而她,也去过萧锦寒的书房,可二人书桌上,从来都只摆着笔墨纸砚。
而他们所作的画,亦全是黑白水墨画。
若说冯家家贫,买不起颜料,但萧锦寒可不是,反而是隐得极深的有钱银。
如此,便只能是一个原因:大禹朝还未发明颜料。
所以,这里的人,向来都只会水墨画,除了黑的,就是白的。
可太寡淡的东西,她不喜欢。
其实,她第一反应是想要用空间里的春兰娄山红,先前萧锦寒送她的娄山红,她剪了几片叶片放在空间里扦插。
在空间水珠连日不要命的浇灌下,娄山红扦插叶片早已生了根,开了花,比窗外的那一盆丝毫不差。
甚至,更多了一抹沁人心脾的草木芳香。
只是,这里人多眼杂,她要是凭空拿个花出来,保不定有人会看到,更别提魏蒹葭和柳羽仙这一对卧龙凤雏,时时刻刻盯着她。
因此,她便想着以火杜鹃为明,娄山红为暗。
火杜鹃的红,属于正红,而春兰娄山红的红,便是深红,恰好都能用得上。
至于她为什么不用其他的花。
因为在绘画领域,红与黑的冲撞永远是最经典的。
红和黑,只要用的好,定能让人眼前一亮。
当然,这话不是她说的。
而是她在前世的美术老师说的,她主修中医,美术只是选修,美术老师是个有些古怪的老太太,性子同……雪老有几分像。
斗画两两一组,每组一幅画。
柳羽仙和魏蒹葭这一组,自然是由擅长画的魏蒹葭来执笔。
至于柳羽仙,则是乖乖巧巧立在一旁给魏蒹葭磨墨。
本来,这种磨墨的活儿都是由下人来做。
但是欧阳山长规定了,画画的一应流程只能由参与斗画的二人完成,不可以由旁人代劳。
因此,几案和笔墨纸砚布置好之后,所有的下人都被清退了下去,魏蒹葭所带的秋霜亦是赫然在列。
柳羽仙自然不会放过这样表现的机会。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她一个府尹家的嫡小姐,还愿意给她魏家庶小姐磨墨,这得是多大的情分,任谁瞧着不得叹一句姐妹情深。
“蒹葭,这墨磨好了。”少女下巴抬起,狐狸眼中笑笑吟吟一片。
只是,待看到旁侧的苏家兄妹时,温婉的笑不由有片刻的凝结。
画画最是需要安静的环境,因此,二人率先选了第一列最后一张几案,可没想到,旁边一列几案上正好是姗姗来迟的苏家兄妹俩。
两张几案中间,只隔着一条两人宽的过道。
因此,柳羽仙一个转头,就将苏家兄妹二人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苏婳左手端着一个瓷白的小碟子,这碟子她在放海鲜那张长桌上看到过,碟子里装着十来朵不知名的花,而她右手拿着一个小杵子,正一下一下地碾着花瓣。
花瓣火红,没一会儿便被碾成了湿哒哒的粘液。
味道不难闻,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可在柳羽仙看来,只觉得莫名刺眼。
而旁边的苏大虎正认认真真磨着墨,只是这磨墨的手法尤为生涩,就像是个从没碰过墨块的青瓜蛋子。
她狐狸眼一转,旋即,冷冷笑出声。
“呵!连墨都不会磨,竟还花时间弄些歪门邪道的小把戏,有这闲功夫还不如赶紧去画两笔,别到时候半个时辰一过,连一朵狗尾巴花都没画出来!”
苏大虎抬头笑,“是是是,柳大小姐说的是。”
柳羽仙见男人态度好,下巴更是抬高了几分,就像是一只展翅开屏的母孔雀。
从脑门到尾巴,每一根毛都写着骄傲二字。
又将眸光转向开始拿笔的苏婳,声音更是大了几分。
“这画画啊,没个七年八年的功夫,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我要是你们啊,趁着猜花谜侥幸得了第一,赶紧夹着尾巴认输,省得丢人丢到全县人面前。”
苏大虎笑容未变,“是是是,柳大小姐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