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二房给分出去?
院子里一众人听到这话,免不了心头诧异。
西屋里的钱氏更是惊得丹凤眼瞪圆,声音猛地提高,“不,二虎哥,不能分家啊!我不要分家,分家了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以后可怎么过活?”
说罢,似又觉得这话不大好听。
连忙扯出一抹笑补充道:“这老话说得好,父母在,不分家,娘如今身子骨健朗,我们二房若是就这么分出去,让人知道岂不是得将咱们夫妻俩的脊梁骨都给戳碎去!
而且,老苏家面上亦是不好看呐,指不定遭人背地里笑话。”
苏二虎跪在地上,没有回头,而是又朝苏白氏磕了一个响头,“儿子不孝,没法一直在娘跟前尽孝,但儿子保证分家后依旧同以往一样,家中但凡有事,只要娘知会一声,儿子定当义不容辞。”
“苏二虎!不准分家,我不同意!”钱氏被男人这态度气得脸都青了,双手捶在床上砰砰作响。
以前顿顿数米粒下锅的时候,要是说分家,她定然举双手赞同。
可现在是老苏家日子最好过的时候,要是她们二房分出去,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到时候,肚子里的儿子还没出生就得跟着她们一块过苦日子,这怎么行?绝对不行!
钱大宝亦是赶紧帮腔,“妹夫,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啊,分家可不是小娃娃玩过家家,要是冲动之下就分了家,以后后悔都来不及啊。”
苏二虎没理钱大宝,只转头看了西屋一眼,眉眼冷沉,“我现在并不是在同你商议,倘若你不愿意分家,待老村长来了,便请他做个见证,写上放妻书,让你和钱大宝一道回钱家去。”
旁边苏三虎眼疾手快将汗巾又塞回钱大宝嘴里,他们苏家的事,可轮不到外人来插嘴!
钱氏气得胸脯一阵起伏,差点又要晕厥过去。
可想到肚子里的儿子,硬是撑着眼皮半靠在床上,丹凤眼明明灭灭老半晌。
苏二虎现在已经摆明态度,只给她两个选择,要么和离回钱家,要么同老苏家分家单过。
若是和离回钱家,她日后就再也和老苏家没有一丝关系。
倘若是分家,起码还是苏家妇,是苏二虎的妻子,是苏家孙儿的娘,只要苏二虎依旧同苏婳关系好,以后能在苏记饭馆里干活拿银钱,她和儿子日子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终究比和离的下场好不少。
而且,这几年在苏白氏手底下过活,日子也憋屈得紧,若能分出来单过,上头没人管着小家以后全是她一个人做主。
届时每日吃什么、穿什么,干不干活,干多少活都没人再能指使她!
钱氏眼珠子滴溜溜转悠半晌,既然要分家,一样一样就该分得清清楚楚,该归她们二房的,一个都不能少。
院外,苏白氏看着酷似苏老头的二儿子,长长叹口气,“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就如你所愿,将你二房分出去,你日后不要后悔。”
“娘!”苏二虎眼中已经有了泪光。
“儿子不孝,日后干活所得依旧同从前一般,一半交与公中,逢年过节再另外给娘一应孝敬。”
苏白氏摆摆手,脸上也有了疲态,“我老婆子身子康健,暂时还不需要指着你的银子,你以后且将自家日子过好便是。”
钱氏在西屋半天没听到想听的,连忙让春花扶着自己出了房门,走到苏白氏母子二人跟前,声音有些细却也让人听得清楚,“娘,今日既然要分家,那家里的田地、房子、银钱都得分与一份给我们二房吧?”
“你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苏二虎猛地抬头,狠狠瞪妇人一眼,“这儿没你说话的份,你赶紧回屋里躺着去。”
钱氏被吼得缩了缩脑袋,声音明显带着委屈,“怎么就没我说话的份了?
你只顾着孝顺婆母却是完全不管我们娘俩的死活。
我儿子现在在肚子里还不足月,要是没屋子住哪儿?没田地种粮食以后吃什么?没银钱花用以后穿什么?
难不成要我们娘俩出去住草垛子讨生活吗?”
春花扶着妇人,黑曜石般的眸子望着她的肚子,她不懂什么是分家,可娘嘴里的‘她们娘俩’,应该说的是娘和肚子里的弟弟吧。
那她呢?
苏二虎颓唐地抓着头发,吐出的话更是带着几分难堪,“我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难不成还养不活你们娘仨?
田地、屋子都是爹在世时挣下来的,你哪儿来的脸在娘面前索要?
你要是愿意跟我过就过,要是嫌跟我过苦日子,就赶紧随着钱大宝回钱家去,以后是再嫁还是如何,一切都随你!”
他此刻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大舅子拿婳儿的消息要银子已经够丢脸了,可因为诊断出有身孕,他连和离都做不到。
可如今钱氏还张口跟娘要房子、要田产、要银钱,更是让他在一众兄妹跟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做了天怒人怨的坏事,老天爷才特意派这么一个人来折磨他!
钱氏闻声,顿时又怒又委屈,“孩他爹,我要这些东西,不过是想让儿子能平平安安生下来,又不是为了自己,你为何说这般伤人的话?”
说罢,顺着春花的手朝苏白氏跪下,“娘,儿媳知道,儿媳性子不讨喜,这些年没少惹娘生气。
儿媳只求您能看在腹中胎儿的份上,不再与儿媳计较。
毕竟是您血脉相连的嫡亲孙儿,家中日子现在也好过起来了,娘难道当真忍心为了一点身外之物让亲孙儿没生下来就夭折在腹中吗?”
苏婳将一切看在眼中,不由摇摇头,她不过穿越到这个家中一月余,对于苏白氏的性子已经摸得透透,可她这个二嫂,临了了还是不清醒,非要挑拨母子关系。
“钱月娘,你够了!”苏二虎额上青筋猛跳,起身就要将人往屋里拖。
“二虎,你就让她在这儿罢。”苏白氏抬手制止,“我从未说,要将你们二房净身出户,分田地、房子、银钱也是应当应分。”
钱氏听得这话,心中方好受了些许,更是竖起耳朵听。
“老头子在世时,本有二十亩地,可近些年家中入不敷出,一年卖地一亩,现在只剩下七亩地,你们三兄弟和穗儿、婳儿各一份,我老婆子还在世,剩下的两亩便在我份上,待我去世后,这两亩地再同你们五兄妹平分。
公中账面如今余五两五钱银子,分与你们二房一两一钱银子。
至于屋子,这房子是老头子留下来的,我不愿动它,你们暂且搬去老苏家祖宅吧。”
苏老头在村尾建房子之前,住在村中心,正巧在老村长苏成德院子后头。
虽是土房子,可苏家三兄弟这些年常去照看,损坏之处皆有修补,住人也没什么问题。
“娘!”听得这一桩桩安排,苏二虎再也忍不住,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
“儿子不要田地、银子,只要暂且能有个安身之所就可以了。”
苏白氏伸出手,像小时候那样揉揉他的头,“傻孩子,以后你要自己养家了,这田地、银钱虽然不多,但加上每日工钱,日子也不会难过。”
钱氏却是听得心都冷了,嘴唇张张合合许久才发出声,“娘,您是不是忘记分大头的物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