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公公瞧着男人神色,挥手让送膳的小太监离开,执起旁边的银牌,“皇上,老奴替您先尝尝味?”
“不必,萧爱卿送来的吃食,用不着这银牌。”皇帝压了压手,重新坐回龙椅。
目光在三道红薯之间逡巡而过,随即落在最旁边的烤红薯上面。
“是。”德公公笑着放下银牌。
又执起食筷,小心地将烤红薯上的外皮一点点剥去,金黄的红薯肉随即露了出来,香味瞬时更浓了,直往鼻尖冲。
皇帝深深吸了口香味,笑着一捋龙须,“这炭烤红薯不仅香味霸道,里面的果肉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啊。”
德公公执筷夹起一块金黄的红薯放到御碗里,笑道: “老奴方才看着御膳房的人烹食这红薯,锅中用清水煮,锅下以炭火烤炙,不过一炷香功夫,水煮红薯和炭烤红薯便同时好了。”
皇帝闻声,眼神更是一亮。
他自个儿虽没亲自上过战场,却也知晓驻守边疆的将士们日子艰苦,尤其在行军作战之际,啃冷馒头吃硬饼都是常有的事。
这红薯不过一炷香功夫便能熟。
甚至放火里一烤就行。
这简直就是专门为军营将士准备的!
待尝过烤红薯的味道,俊雅的脸庞更是笑成了一朵花,三两下将烤红薯吃了个精光。
又一一尝过煮红薯和生切红薯。
方用锦帕擦了擦嘴角,一连道了三个好字,“好!好!好!这红薯当真是世间难得之神物,不仅味美,而且吃这一个便让人有了饱腹感,比之水稻、小麦显然强过无数倍。”
萧锦寒见他放下筷子,拱手补充道:“微臣今日来得匆忙,生切、水煮、碳烤只是红薯最简单的吃法。
若是精细些吃,还能用红薯做红薯干、红薯羹、拔丝红薯、红糖红薯等,微臣已将一应方法说与德公公。
其中,红薯干若是用于军营之中,在关键时刻还能救将士性命。”
“是。”德公公点头应声,“镇南将军所教的法子,每一样都新奇得很,老奴可谓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呐。”
皇帝闻声,眼神更是赞赏不已,“萧爱卿不愧是恭亲王府之血脉。
不仅能只身取敌首,退南疆,以一己之力签订十年互不侵犯合约, 如今还发现红薯这一神物,实属我大禹百姓之福!
萧爱卿想要什么奖赏,朕全应了!”
德公公垂首,耳朵支棱竖起。
十六岁的二品镇南将军,在大禹已经是史无前例的是独一份!
如今,又进献红薯这一神物。
便是要晋升正一品的护国大将军之位亦是绰绰有余啊!
萧锦寒摇摇头,“回皇上,微臣此行确为进献红薯而来,但寻得红薯者另有其人,微臣不过是代为转交罢了。”
皇帝有些诧异,“不知是何人寻得这红薯?”
萧锦寒抬头,深邃的眸中几不可见划过一丝温柔, “汤山府清水县上河村苏家幺女,苏婳。”
“哦……清水县苏婳?原来寻得红薯的竟是一位女子!”皇帝神色一怔,“这位苏姓女子可曾说过,想要朕给她什么奖赏?”
他记得,萧锦寒中黄泉之毒后,便是回的清水县养病,如此,同这位苏家女寻得红薯,倒也是因缘际会之中。
萧锦寒拱手,垂下眸子,“苏姑娘是偶然在深山野林之中寻得红薯山谷,将红薯移栽种植过后,见其产量极高,便托微臣献与皇上。
不过,她说她不要奖赏,只愿大禹山河无恙,国泰民安!”
皇帝听得一愣神,随即大笑开来,“好啊!好一个只愿大禹山河无恙,国泰民安!
一介农女,竟有如此胸襟与气魄,实乃我大禹之幸,百姓之福啊!
不过,苏家女献出如此利国利民的重宝,朕又怎能当真一毛不拔?”
男人沉吟半晌,继而龙眼微微亮起,“前几日,朕宫中正好得了一批自南洋泊来的珍奇古玩,其中有不少小姑娘喜欢的稀奇物什,萧爱卿觉得这奖赏如何?”
萧锦寒面色无波,作思忖状,“微臣同苏姑娘见过几面,从未见她佩有任何首饰,平日衣裳穿戴亦是朴素至极,依微臣愚见,珍奇古玩同她而言,应是对牛弹琴。”
皇帝听言,信手捋了捋龙须,“萧爱卿言之有理,这珍奇古玩对京都女子许是欢喜,可对庄户人家而言,却只能束之高阁,并不实用。
不知这苏家家中可有营生?
朕多赏赐她些金银珠宝如何?”
萧锦寒依旧没什么反应,只循循道:“依微臣所知,苏家在清水县开有一个饭馆,卖一应吃食,慕名前去之人络绎不绝,不说日进斗金,却也足以令一家人无须为衣食担忧。
而且,这饭馆不日便会开来京城。
微臣想,金银珠宝对苏姑娘而言,兴许易非必要之物。”
德公公在一旁,听得一颗心七上八下乱跳,这世上,敢如此直言不讳同圣上探·讨价还价·讨赏赐的,怕是只镇南将军一人了。
可谁叫镇南将军地位特殊,圣上也乐意宠着。
比之宫中几位皇子地位亦是不差。
皇帝捏了捏眉心,抬眸看向男人,“珍奇古玩不实用,金银珠宝不需要,依萧爱卿之见,朕应赏赐些什么与她比较合适?”
萧锦寒眉目轻敛,“依微臣拙见,清水县下十八镇,十之八九山地多,良田少,每年产出皆是大禹垫底所在。
红薯从试验到推广,必是由点带面。
而清水县山地荒芜无用,苏姑娘又有种植红薯的经验在手,倒不如因地制宜,划出清水县这一处,以苏姑娘为首,让其教授百姓种植红薯之法,将广袤山林充分利用起来。”
这话说得含蓄又绕口。
不过皇帝心眼成筛,须臾之间便心头了然,“依萧爱卿的意思,是让朕封苏家女为清水县县主,划清水县给她治理作为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