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河村村尾河岸边。
四个钓鱼佬排排坐,手中各悬着一根青翠的钓鱼竿。
只是,四人脸色却是各不相同。
哗啦一声响!
一条银白色鱼儿从水面被拉了出来。
阿筝望着摇头摆尾的大白条,小麦色的脸直接皱成肉包子,“小婳儿,你说,这河里的鱼儿是不是都和人一样,全长着一张看脸的嘴啊?”
苏婳抬手将鱼儿拉到岸边,一边解鱼钩一边笑,“阿筝这话怎么说?”
少女叹口气,“同样坐这儿半个时辰,小婳儿钓了十多条鱼,连大木桶都快装不下,阿姐紧随其后,虽没上十,却也足足七八条,只我和雪老,一整个下晌,怕是完全是都在白费功夫。
木桶比我俩的脸还干净。
河里的鱼儿不是看脸又是什么!”
话音还没落下,最边上的雪老已经一脸嘚瑟摇摇头,“你要说就说你自个儿啊,我跟你可不一样,我老头子这张脸在鱼儿面前可是很受欢迎,不仅没开空窗,还钓到一条大花鲢!十一二斤的大花鲢,起码能吃两三顿呢!”
“哟,能吃两三顿的大花鲢?”阿筝大长腿一伸,踩在雪老身旁的木桶提手上,空荡荡的木桶顺着脚尖华丽丽打了个圈儿,“大花鲢在哪儿呢,快拿出来瞧瞧看呀!”
老头抓了把鸡窝头,脸上骄傲稍顿,“这不是一时太激动,让那大花鲢脱钩了么?”
阿筝扬眸,眼尾泪痣闪耀,“脱钩的鱼,还算你钓的鱼?”
“你个臭丫头!”雪老面色一红,“天天就知道找我老头子的茬,下次烤兔子不给你留兔腿!”
阿筝挑眉,“不留就不留,我自个儿找小婳儿拿兔子,反正家里兔栏都快要装不下,而且比起你在山上抓的野兔子香老多了!”
苏婳听得忍俊不禁,“不管是我和阿姐钓的,还是阿筝和雪老钓的,左右是放在一个锅里煮鱼汤吃,又有什么区别?”
雪老望了望苏婳身旁的木桶,眼中精光一闪,“丫头,你老实说,是不是偷偷用了什么引鱼的药材?大郎和二郎两小子可是说过,你捞鱼是有窍门的。”
“捞鱼是有窍门。”苏婳取下白条,又顺手扯了一根马根草放到鱼钩上,“不过咱们现在是钓鱼,用窍门又什么意思?”
如今家里不需要做鱼丸,她早就没用空间水珠引鱼。
只是不知道是碰巧,或是她坐的钓点正好鱼多,上钩的鱼儿一条接一条。
旁边的苏穗亦是抿唇笑,“许是我同婳儿坐的地儿正好水草丰盛,得鱼儿喜欢,阿筝和雪老不若往这边移个位置?”
一说到移位置,阿筝和雪老却是不约而同摆摆手。
君子不夺人所好,这好钓点更是不能夺。
这时,苏婳耳朵忽而一动,勾唇笑道:“鱼来了。”
雪老和阿筝同时往鱼浮瞧去,两双眼珠子随之齐齐瞪大。
“哎唷,鱼真的来了呀,而且瞧着鱼浮往下沉得这么猛,指不定又是一条十多斤的大花鲢啊,今晚上剁椒鱼头有戏了……”
“嘘!老头,你小点声!”阿筝亦是双眸晶亮,连呼吸都放得极低,“你要是将我这条鱼给吓跑了,我就将你做成剁椒鱼头。”
苏穗却是顺着少女视线往羊肠小道看,笑意倏然僵在脸上,“他居然还有脸来,阿姐现在就去将人给赶走!”
苏婳摇头,将人拉住,““阿姐莫急,我等这鱼儿已经等许久了。”
“他是你等的鱼儿?”妇人一怔,有些没明白这话。
苏婳放下鱼竿,冲她安抚一笑。
随即,抬步往羊肠小道去。
羊肠小道尽头,男人正踌躇不安,一抬头,却见一袭碧绿色长裙的少女已然阔步而来,数日不见,她似乎比上次更加好看了,一步一步浑然踏在他心上。
直到一道清清冷冷的嗓音响起。
“冯秀才今日来村尾,不知所为何事?”
冯子材听得秀才二字,只觉面皮臊得厉害,他如今已被青山书院修书逐出,虽是秀才,却是人人喊打、连抄书都没一个书铺愿意要的秀才。
无论是上河村,还是清水县,甚至是汤山府,从老人到小孩,一个个都骂他是赌鬼秀才。
这秀才二字,每听一次,犹如诛心一回。
不过眼下最迫切的事,便是将二百两的赌债还掉,保住这一双手。
可望着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借钱’二字犹如千斤重,怎么都开不了口。
苏婳抬眼,视线从男人肌肤上青紫处略过,杏眸中冷讽闪过,“冯秀才今日是来,莫不是想同我借银子还赌债?”
“小婳……”冯子材张唇,点头又摇头。
慌忙解释:“小婳,你不要听村里人乱说,我不是赌鬼,我这都是被孟福害的,是他强拉我去赌场,让我替他背负这么多的欠债,是孟福害我啊。”
“都是孟福害你?”苏婳莞尔一笑,“那你可知,孟家杀人夺方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