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休息室，香薰在换气设备吹拂下缓缓释放着令人安神的香气。兰苑罕见地面露紧张和纠结之色，她看了看李斌，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高远见也参与进来。

    她酝酿许久，才在高远见颓废和不耐中开口：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等一下。”李斌出口打断，他挪了挪身子，看向高远见：

    “高老爷子，这事儿很重要，涉及到人类的生死。按道理说你是速子科技的人，无权知晓接下来的话。但我看你一颗红心向着人类，还喜欢吃东西，人性比孙艾蒿那群人都重，我给您一个机会。”

    他郑重道：“鉴于您被速子科技排挤，我真诚地邀请您加入寰宇联合，加入我们的事业。您不必立刻跟速子科技解除关系，我们也需要您帮忙获取速子科技的情报，但您必须跟我们结成紧密同盟，否则就请您出去吧。”

    众所周知，世界上有四种人最让人讨厌，第一种是有脑子却不用的傻逼，第二种是谜语人，第三种是话说到一半的人，第四种……

    高远见刚刚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早就被余晖共存派的事儿破防了，这会儿听到兰苑开口说话又被李斌打断，颇有种拉屎到一半被迫夹断的痛苦。

    最让人难受的是，兰苑是人之领老帮菜的情报，寰宇联合从未保密——这人就是个人之领的军官而非科学家，在巨企眼中权重还不如一艘巡洋舰。

    但人之领老帮菜针对AI核心发表讲话，还“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这就代表她掌握了即便在人之领时期也堪称秘密的信息。

    科学家是求知的，何况更涉及人类生死存亡，高远见听到李斌的话，自己衰老的心脏仿佛被人掐住，气管子都被捏着，他一气之下怒了一下。

    然后就只是怒了一下。

    高远见能怎么办呢？他已经被排除出速子科技政权核心了，或者说他从未进入过核心，只是因为早年贡献突出获得过荣誉。速子科技可没有荣养老人的传统，你脑力衰退没有创新，那就下去吧。人类一代接一代，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伊莎都觉得李斌这招玩得太狠了，生怕这百岁老爷子缓不过气死在这儿。

    高远见眨巴那眼白泛黄的眼睛：“我先问几句话。”

    “我尽量回答。”李斌梗着脖子说。

    “这件事是不是跟余晖分裂有关？”

    “是。”

    “这件事是不是跟人之领有关？”

    “是。”

    “这件事是不是涉及人类的未来？”

    “是。”

    “呵，我问到这里，如果不答应，是不是走不掉？”

    “……是。”

    “你是不是故意利用老头子对人类存亡的关注，想强拉我下水？”

    “是。”李斌爽快承认，惹来高远见嗤笑，老头笑着笑着，突然骂起来。

    “艹、艹！”

    “艹艹艹艹！”

    他骂娘，但碍于过往所见所闻尽是高层生活，词库贫瘠到骂人都显得可爱。

    几分钟后，高远见放弃挣扎，他启动终端，通过层层加密拿出两份动态密匙打包装入储存器后，展示给李斌：

    “这是速子科技总部所在星系，海布拉西尔（hybrasil，凯尔特神话中位于大西洋的一座岛屿）星系的驻防舰队的安全密匙，拥有它，你可以伪装成我的身份进入该星系的军港中，以我的名义查阅当地的军队、驻防、武器信息，并调用部分资源。”

    “你可以选择不信，但这的确是我最大的倚仗。另一份密匙是e实验室的权限，可以查阅除现任负责人之外所有该实验室的科研项目，你可以通过任意中继通讯器使用它，获得我们的研发资料。并以e实验室为跳板，翻阅除一级外所有级别的内部资料。”

    “这是我的诚意。”

    伊莎呼吸都轻了。

    霸主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摆在桌上，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斌，但李斌并未伸手，而是高远见苑点头：

    “兰苑可以开始说了，在你评估完兰苑的话语前，我不会碰他。我李斌素来待人以诚，我愿意相信你。”

    兰苑看了看李斌，这才忧心忡忡开口：

    “余晖本质是一批由速子科技生产并注入预设程序，结合了特殊无人战舰后形成的无人舰船组织。其框架组织依旧在AI核心中，最高等级的核心是阿尔法核心，所谓的人格本质上是一种模拟，无法产生如人类一般自然的喜怒哀乐。”

    “但在一种情况下除外，那就是借由欧米伽核心催化，实现本质的飞跃。我怀疑所谓的共存派余晖，是受欧米伽核心控制并催化，突破了机械限制……”

    她一开始对N小姐抱有顾虑，是认为这些机械依旧在执行速子科技遗留的命令，亦或是出了bUG陷入失控。但高远见这位专家话语中的‘不可能’打消了她的顾虑。既然不是机械和AI自己的问题，那么共存派存在的原因，就只能是更高位的因素影响。四大核心，其中欧米伽是修仙的，剩余三个是练武的，差距就是如此明显　　而能比阿尔法核心还高的，就只能是欧米伽核心。

    “我查阅过速子科技的【人之领技术储备库】，欧米伽核心只是个传言。”高远见否认。

    “不是传言。”兰苑坚持。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高远见瞳仁微缩，目光锐利宛如一只老狮子。

    “因为我见过。”兰苑张嘴说出了一句令所有人震惊的话。

    “什么！？”高远见站了起来，紧接着他捂着胸坐下去，今天的大起大落太多了，他扛不住，李斌去扶他，在高远见微弱蚊吟的指挥中，李斌摸出一剂药液从高远见胳膊处打进去，十几秒后这位老人重归平静。

    受药物影响，他似乎有些困了，但还强撑着继续听。只见兰苑继续道：

    “我没有亲眼见过欧米伽核心，但我见过运输欧米伽核心的舰队。你们都知道，我是人之领实验舰的试飞员，为了取得更好的实验效果，我经常跟实验舰的科学家混在一起，大崩溃前几年，我照常在跟科学家们聊自己的飞行感受。”

    “结果一艘奥德赛级战巡抵达实验室所在的小行星基地，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科学家在军队的簇拥下，带着一座巨大的矩阵出来，矩阵上画着小小的Ω标志，很快链接了实验室数据库，几个小时后就走了。”

    “我事后询问才知道，那是人之领的Ω科研舰，既是测试Ω的能力，同时也帮助推动各实验室科研发展。科学家说欧米伽的能力太过强大，在彻底验证其稳定性前不能大范围使用它。”

    “据说欧米伽核心其实很小，整个矩阵都是用于关押它的。我所在的第二船舶实验室，也正是经过了欧米伽核心的帮助，才迅速突破了氙石蓄能池技术，将其装上梦魇级。原本氙石蓄能池技术，只靠我所在的部门，说是至少还需要8年研发，但有了它，几个小时时间就完成了理论完善。”

    高远见头轻轻磕在座椅上，语气很轻：

    “所以，英仙座星域有一枚欧米伽核心？哈！那整个速子科技这么多年掠夺科技、组建的无数实验室，都成了一个笑话。”

    李斌轻飘飘地再度抛下一枚炸弹：“我其实还有别的手段可以验证兰苑的话，只是需要返回核心星区并进行隐秘操作，这期间或许需要将您控制起来，防止您做出别的什么动作。”

    “那咱们还等什么？动身吧。”

    高远见坐起来，在药物作用下精神倦怠，但一双平静的眼睛里，是一座覆盖在冰山下的火焰。

    出门半年，他的所得已经超过过去10年，高远见看向李斌：

    “在这期间，让我继续研究实验舰，并把FSF军事公司的飞船给我研究打发时间，可以吗？”

    “没问题。”

    （加班中，第三章要到深夜去了，老爷们明天来看吧，明天继续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