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至同陈家和出去一趟，二人的小背篼里头也装得满满当当的回来。

    先头他们家打的年糕还有不少，于是今儿他们并不打算做。

    二人上黄氏家送豆腐时，他们那一大家子正在打年糕，黄氏的婆婆装了一大碗还热乎的年糕硬塞到了陈家和的背篼里头，米是昨晚就泡上的，黄氏她婆婆五更天的时候就爬起来烧火蒸米，黄氏和自家男人一起床，就搬了石臼出来打年糕，打得砰砰作响。

    背篼里除了年糕，还有橙子和红袍柑，林秋缘都不用猜都知道是二牛叔家给的。

    林夏至还背了几个柚子回来，除此之外，二人还从兜里掏出一把南瓜子、冬瓜糖、开口笑等杂拌，冬至和小初一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坐在门槛上吃得笑眯了眼。

    “来来来，娃娃些，把手洗干净，贴花花咯！”

    几个娃娃排排坐，一个个像小松鼠似的，柳幺舅端着调好的浆糊，对着几个娃娃招呼道。

    “来啦！”

    陈家和唰地就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便跟在柳幺舅后头，先去了堂屋。

    除了冬至和小初一这俩小馋猫依旧坐在门槛上，剩下几个娃娃都蹦蹦跳跳地帮着贴花花去。

    先头买的年画娃娃们都被拿出来刷上了浆糊，预备着贴到了堂屋的墙壁上。

    柳幺舅拿着一张年画在墙上笔画着，几个娃娃在一旁指挥着。

    “幺舅，再高一点儿~”

    “表叔，往左一点儿~”

    “诶！表叔！歪啦！”

    ……

    柳幺舅被几个娃娃烦得不行，心一横，眯起一只眼比照着先头的年画，仔细对齐后才一鼓作气把手上的年画啪地一声拍到了墙上。

    “嘿，没歪，正好！”柳幺舅跳下板凳，左看右看后，很是满意地赞道。

    柳幺舅把一张菱形的红纸翻过来瞧了瞧，随即用良姜杆子做成的刷子在后头涂了涂，便举着红纸往外走，“走走走，去外头贴去，家和，帮忙把堂屋门关上。”

    娃娃们都站在天井里，继续当起了指挥家，柳幺舅比划比划，便在门上选定了位置。

    “帮我看看，福倒了没有？”柳幺舅举着写有福字的红纸，后脑勺对着几个娃娃问道。

    “到了到了！福到了！”娃娃们也上道，一个喊得比一个大声。

    路过的大人们都笑呵呵地瞧着贴花花的几人，吉利话就没有人不爱听的。

    “爹，那这对联是今儿就贴还是年三十再贴哟？”

    柳幺舅贴好福字，也站在天井里跟娃娃一道瞧着他贴好的“杰作”，看着他爹端着个箩筐从廊下过，柳幺舅连忙问道。

    柳外公把手中抱着的箩筐放地上，也跟着瞧了瞧门上的倒福字，这才用手摩挲着下巴看向几个娃娃，“对联不慌，年三十再贴……再说了，今年对联还没写嘞！你们几个娃娃想好吉利的对子没有？”

    林夏至点点头，“准备了好几个呢！”

    “那就成，你外婆她们剪窗花呢，你们要不要……”柳外公话还没说完，就瞧着几个眼睛一亮，脚底生风，一溜烟就跑没影儿了。

    “慢点跑！”柳外公在后头喊，但几个孩子早就钻进了隔壁院子。

    柳幺舅也推开堂屋门，把桌上的年画红纸一卷，浆糊一端，也跟着往隔壁院子去。

    何氏几人坐在廊下，已经剪了不少窗花，碎红纸撒了一地，冬至和小初一正蹲在地上捡着红纸屑，见哥哥姐姐们来了，连忙唤他们一起玩。

    柳幺舅的年画还没贴完，便把俩男娃娃给拐走去帮忙。

    “娘，您瞧，这新换下来的被褥怕是得背去河边洗才施展得开哟？”

    何氏和陈氏带着陈思思和林秋缘还在仔细剪着窗花，朱氏抱着拆下来的被褥，犹豫了下，才问道。

    何氏抬起头，院里撒下来的太阳有些晃眼，何氏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道，“就在家洗，那河水多沁人啊！井水要暖和些……哎呦，干脆我去烧一锅水给你们洗……”

    朱氏连连摆手，抱着被褥往后院去。

    此时河边的石板上，已经聚了不少的妇人在用木棒敲打着衣服。

    “咚咚咚”的声音此起彼伏，混着妇人们的说笑声，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衣服上的泡沫顺着石板流进河里，在水面上漂浮着，像是一朵朵小小的云。

    赵大匠家的院子里，赵大匠正带着儿子一道，正在打年糕。

    蒸熟的糯米饭倒进石臼里，两个壮实的汉子轮流用木槌捶打。

    “咚、咚、咚”的声音震得院子里的鸡都惊慌失措地四处乱窜，云哥儿牵着小麦站在一旁看着自家爷和爹打着年糕，脚边的狗子也用尾巴蹭了蹭兄妹俩，找了处向阳的地方随意一坐，跟着兄妹二人一道看打糍粑。

    “使劲打，打得越久越筋道！一会儿啊给你陈婶子他们家送点儿去，我估摸着他们家今儿不打年糕。”肖大脚在一旁指挥着，剥花生的手也没停。

    糯米饭在反复捶打中渐渐变得有韧性，表面泛起油亮的光泽。

    赵志勇时不时用水打湿木槌，防止年糕粘在上面。

    打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年糕终于达到了理想的状态，又韧又软，拉开能扯出细长的丝。

    村西头的许家也热闹，熊妈妈正带着许佳贤一道在包抄手。

    案板上摆着切好的冬笋、腌菜和剁碎的猪肉。

    熊妈妈的包抄手的手艺可没得说，皮薄馅大，每个褶子都捏得整整齐齐。

    “小姐哟，你这包得太松了，煮的时候容易破。”熊妈妈看着自家小姐包的抄手，摇了摇头轻声指点。

    柳叶和虎子则在一旁偷笑个不停，手上的面粉蹭到了脸上，二人倒成了大花猫，惹得许佳贤也是笑个不停。

    许佳贤学得认真，多包了几个抄手便手熟了起来，倒是与包饺子有几分差别。

    几人在灶房里包了好几屉的抄手，许佳贤还预备着往小湾走一趟，给冬至他们送抄手去。

    村里传来一阵欢快的童声，原来是一群孩子在玩抢炮竹。

    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的鞭炮，有调皮的孩子偷偷拿了几个，在村头放着玩，倒显得颇有几分年味儿。

    “砰”的一声，把树上的麻雀都惊飞了。

    “你们这些孩子，小心点！小心炸到手！”周遭的人家听见动静，便会打开大门出来大声提醒，毕竟马上就到过年，娃娃些若是出了些什么事儿，那才有够痛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