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梦就好了，我就不会那么混账了.......

    虽然医院重症监护室不需要人，可是我还是来到了医院，虽然我很累，也很困。可是我很清楚我睡不着，根本就睡不着........

    坐在外面的条椅上，我摸出了电话，想着打给谁借钱。因为刚才一个护士找到我说，我至少要准备三十万........

    师傅之前有张卡给我了，里面有十万块。后来我发工资之后我就还给了师傅。兴国刚出那事........而且兴国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有钱，师娘说出了真相，房子和车子都是贷款买的。每个月要还房贷车贷。说不定有时候，还得师傅师娘还.......

    三师哥没什么钱，但是三嫂有钱，拿年薪的，可是他们离婚估计是早晚的事，我若是开口被三嫂拒绝了，我该如何自处？

    大师哥家的孩子成绩优秀，已经确定了要出国，他们夫妻都是体制内的，也许有钱，可是我若是借来了，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还，耽误他孩子出国就不好了，.......

    和我关系最近的亲人们似乎都被我否决了。又或者我就是不想在他们面前丢人，找的理由否决的吧？

    好像只有找周晓强了。

    他是不抽烟，不喝酒的好孩子。家里的条件还过得去。文州的房子都是父母全款买的。应该有点存款。关键的是，兄弟之间借钱不丢人！

    我打给了他，他似乎在上班，“怎么了？江哥？我在开会呢？”

    “找你借钱！”

    “多少？说！”

    “三十万！”

    “啊........”他惊呼一声，压低嗓门，“你等会啊！我出来再说........”

    他似乎出了会议室，“你要那么多钱作什么？”

    “你有没有？”

    “差不多吧，我存了有二十多万，还有十万的基金，赎回来就够了！”

    “借不借？”我没有多余的废话。兄弟之间不需要废话，找兄弟帮忙的时候，兄弟若是废话多了，那就是不想借给你。

    “不是，哥！借没有问题，只要是正当理由！我肯定借！”

    我犹豫了下，“我爸在现在在IcU..........”

    “啊.........伯伯怎么了？算了........你等会，我马上过来，是在我妹那个医院吧？”

    “是！”

    他匆忙的挂掉了电话。

    我也是很久都没想起周晓茹这个女人了，他就在这里的九楼上班........原来伤害过后，遗忘很容易........

    这个时候，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木然起身，找到了楼梯间，开始抽烟。

    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医院抽烟的地方，一半是苦痛，一半是祈祷........

    从来不信鬼神的我，心里面居然开始动摇，祈求着老天一定不要那样，一定要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没想到，周晓强是和林雨桐一起来的。

    周晓强明显来得很匆忙，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身警服挺拔威武。

    林雨桐一袭白色的连衣裙，站在他身边，小鸟依人，真的是郎才女貌。

    周晓强坐在了我旁边，轻声道，“来的时候我让晓茹问了，说伯父的情况虽然复杂，但是应该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的应该是情况简单才对.........

    我知道他在安慰我。

    紧跟着他又递给我一张收据，“上来的时候，我已经把钱缴了！放心吧，伯父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我有些沙哑的说了句，“谢谢！”

    接过了那张收据，上面显示的是缴费五十万，“多了........!”

    “我妹是护士，她懂！钱够的话，什么都会用最好的！”

    我感激的点点头，“谢谢.........”

    “伯父还在IcU，我也看不了，我还在上班！等伯父出了IcU，我再来看他老人家！”

    “不用麻烦了，钱........我慢慢还！”

    他笑笑，“咱们哥俩，说那做什么！以后再说..........”

    我点点头。

    一旁的林雨桐也终于说话，“你自己也要保重！你要是倒下了.........”

    我点点头，我这才想起来，父亲住院的事情，我还没告诉我弟弟。

    在他们走后，我又来到了楼梯间，抽烟，从昨天凌晨三点到现在，我已经抽了两盒烟.......

    打给了江波，江波似乎是在哪里玩，玩得很开心，笑得也开心，“哥，木兰山的空气真好！风景也美！有机会，我们一定要带爸爸妈妈来这里度度假........”

    木兰山不远。我也没去过。我只能叹了口气，“江波，咱爸病倒了，现在在重症监护室！”

    “啊........”江波很是诧异，“不会吧！昨天我走的时候好好的啊？”

    大儿子被开除的失落，小儿子有个很好的机会，他却无能为力！

    我虽然没有当过父亲，但是可以想像一个父亲突然遭遇两个儿子的夹磨，他睡不着，他多想，他难受，他怎么扛得住........

    我忍不住鼻子一酸，强忍着要崩溃的节奏，大口的抽了一口烟，强自深呼吸，再深呼吸，“少废话！赶紧回来！在大别山医院........”

    然后，赶紧挂掉了电话。拼命的甩着脑袋，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坚持不住了，我很怕我会哭！我一直在强忍着，我还得强忍下去.........

    我的电话响起来了，是江波，我接了起来，“还有事？”

    那头传来的声音确实女人，是他女朋友，“大哥，是我，茗茗！听说伯父住院了，严重吗？”

    我能说什么，“不严重！”谁他么的希望自己的父亲严重........

    “是这样的！大哥，我跟江波这次来玩，酒店什么的都订好了！一晚上一千多呢！我们定了三天的，要是伯父不严重的话，让江波先陪我玩三天，再去看伯父吧！”

    一股无名火起，我冷冷的道，“不用跟我商量，你跟江波商量去！他愿意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说完，我直接挂掉了电话。

    我的弟弟，我从小带到大。他本性善良！至于现在有没有变，我还真不知道.........

    整个下午浑浑噩噩的........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我妈也来了，眼睛一直是红的，整个人也像是瘦了一圈一样........

    一直到了晚上，我才被叫到了一个办公室，医生跟我说，明天早上还得做第二场手术........而且就算手术成功，还得熬过危险期才行.......

    我记得从昨天到现在，我什么都没吃。喝了很多的水，大厅里的自动售卖机里买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我那个弟弟还没回来。

    我的心已经凉了半截。木兰山距离文州只有一百六十公里，我下午两点打的电话，六个小时过去了.........

    我妈已经不说话了，直勾勾的看着重症监护室的大门。散乱的白发，深陷的眼窝，看得我一阵心酸，不由得说，“妈，我送你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可以！”

    母亲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答非所问，“当初我要嫁给你爸，你姥姥姥爷不同意！说是太穷了！我说我只图他人好........你爸这半辈子让了我一辈子，从来不跟我争，不跟我吵.........你爸是个好人........好人不该这样的.......”

    我听得更是心酸，搂住她的肩膀，“妈，爸不会有事的！你别乱想！放心好了，明天不行，咱们转院去同济，去协和那样的大医院，一定会治好他的........他这么爱你，怎么会把你一个人丢下呢.......”

    母亲缓缓的双手合十，闭眼，嘴里念念有词开始祈祷.......

    我也开始祈祷，老爸啊，求求你了，一定要挺住！不然你的儿子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原谅自己了.........

    ........

    我想着我得想个办法，让她回去休息。我甚至想着明天让她做一个全身体检。同样的错误一定不能犯第二次........

    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的喊了一句，“妈........大哥........”

    我一抬头，看见了江波，他背着个行李包，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奔波了很久，“我爸怎么样了？”

    我妈一见他，眼泪又开始唰刷的往下流.......止不住一样。

    江波赶紧蹲在她面前，眼圈一红，“妈，你别吓我........别吓我........”

    母亲积郁了很久的情绪，似乎是因为我的坚强，一直都堵塞着，一直都无声的哭泣。

    突然一把抱住我弟弟，哇哇的大哭起来........

    江波也赶紧抱紧母亲，也是哭出声来，“妈，你别这样，别吓我.......我爸会没事的，没事的........”

    我也很想哭出来。可是我只能扭过头去，使劲的揉着眼睛，要把到眼角的泪花揉回去........

    一家人，总得有个人硬挺，死扛着.，........

    我离开，去抽烟.........

    ........

    一根接一根的抽，抽到嘴皮发麻，抽到烟熏火燎一般的难受，却依旧不停的点燃一根又一根........

    我不知道该如何排解，我不能像母亲，像弟弟一样去哭，去发泄！我是家里的顶梁柱，我就是知道我不能倒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弟弟也来到了楼梯间，眼睛红红的，我们兄弟二人默默对视.........

    “手术时间定了吗？”

    我点点头，“明天早上八点半！”

    他点点头，“我要走，茗茗不让，还把我的手机抢走了........我没办法，打了个的士，到了文州我一个同学家，让他付的车钱.......所以，来晚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不晚！来了就好........”

    他没变，我很欣慰！若是他真的陪那个叫什么茗茗的女朋友游山玩水，那估计我们再次见面，我一定会先给他两耳光........

    “听妈说，你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合眼！哥，你把妈带回去休息吧！今晚该我了.........”

    我摇摇头，“没事！我睡不着！你带着妈去休息吧，就医院对面那个安康宾馆302房.........”

    江波坚定的摇摇头，“也是我爸，你不放心吗？”

    我只好点点头，扔掉了烟蒂。回到了走廊，母亲还在那里小声的啜泣，我走了过去，“妈，江波在这看着，我们回去吧！明天还得起早呢！”

    母亲摇摇头，不语。

    我只好坐在她旁边，“你不去休息，我也不去.......”

    母亲看看我，只好点点头，缓慢的起身，我赶紧搀扶着她........

    ...........

    我确实需要睡一觉，以前通宵达旦的连轴转的最高记录是三天三夜没有合眼，那是办案子，只是累！

    而现在的我，心力交瘁........

    躺在柔软的床上，却又怎么都睡不着.......

    电话又响了起来，是张胜。如果不是他兄弟的车还在我这里，我真的是不想接，接了起来他就开骂，“你大爷的，打你一天的电话你都不接！不是说好了早上把车给送过来？”

    我的声音已经沙哑，“你到市医院来拿吧！”

    “你怎么了？嗓子怎么都哑了？”

    “你到了市医院对面的安康宾馆给我打电话.......”

    说完，我就挂掉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