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签了断绝书的父母吧？钱来15岁，还没上高中呢，就被你们逼着下了乡，当初走的时候身无分文，就穿了一身衣服，拿着一份断绝书，上面还有街道的印章，你们不会忘了吧？”

    两人没想到，这么丢人的事，周明也知道，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天吭哧不出半句话，最后还是钱母开了口，

    “我们后悔了，养他到十五岁，那么大的儿子，还能说跑就跑？不给我们养老，天打雷劈。”

    他们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其实还不到四十，这就要养老了？别说周明吃惊，旁观的人也开始蛐蛐，虽然十几岁下乡的也有，可断绝关系的不多啊。

    “我是外婆养大的，自从回到城里，家里的活哪样不是我干的，国家有规定，父母必须抚养儿女到十八岁，可你们满打满算，只养了我六年。”

    钱来将水缸搬回家里，还是跑了出来，他不能让周明一个人面对。

    “你个小兔崽子，六年咋了？我们还生了你，”

    钱父脖子上青筋直冒，自从听说两位大舅哥都吃上了豆腐和肉，这心里就像猫抓般的难受，肯定是这小子给了钱。

    “生而不养更坏。”人群中有人说到，

    周围人也开始起哄，你一言我一语的，尤其是他们院里的邻居，知道他俩都是学生，还没工作呢，就让他养老，哪有这种说法？

    钱母一看被围攻了，连忙问道，

    “你们住在哪里，我们大老远的来了，总得给口水吧，来儿，爸妈这些年也很想你。”

    这就开始打温情牌了，周明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也知道不能在这里说，事情总要解决，

    “你们跟我来。”

    他扭头往小院走去，钱来还想拉住他，却被他反手拉住了，

    “没事，话总要说清楚。”

    一进小院，那两人就四处打量，脸上的贪婪一览无余，周明开了屋门，示意他们进去，

    “这是我们借住的地方，因为回燕京办点事，又没钱住旅馆，就借了同学的房子。”

    这里一直都是猴子管着，邻居也不知道谁是房东。

    “哪个同学呀？这房子真好，比咱家强多了，离市中心又近，要不，你跟他说说，咱们跟他换，反正他又不住。”

    这话都能出口？周明差点气笑了，不过，这个时代，换房子也很平常，价钱远没有后世那么贵。

    “这个主意就别打了，不可能的，还有，我现在是学生，学费还没找落呢，你们要我养老也行，先把学费和生活费给了吧，也不多，一个月三十块。”

    如果不上军校，这个钱很正常，猴子差不多就是这个数。

    “啥？我们凭啥给你学费，别忘了，咱们早就断了亲！”

    钱母一听要钱，立刻恶狠狠地说道，钱来心里一片悲哀，这就是他的妈妈，

    “既然断了亲，你们为啥在这里？”

    “你又不是没钱，都能给你大舅、二舅，为啥不能给我们？”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当初帮助舅舅们，是因为小时候对自己很好，没想到还惹出了麻烦。

    “我没给过他们钱，你们爱信不信，我一个知青，一年到头才能分几个钱？肚子能吃饱就不错了，舅舅他们过的好，应该是三舅帮了忙，”

    谁都知道，他的三舅做了大官，就是很少回去。

    果然，那两人小声嘀咕起来，当初钱父认为是钱来给的，钱母就很怀疑，主要是身边的下乡知青，回来都跟饿狼似的，要说挣了大钱，打死她也不信。

    可她回到哥哥家，两个嫂子都夸这个白眼狼，不由得她不信啊。

    “你三舅那么多年没回来，你怎么知道给了钱？”

    “因为我见过他，还说过话，”

    钱来也没说谎，那两人终于相信了，一看没啥油水，又怕他要学费，便站起来就走，连个招呼都懒得打了。

    一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晚上躺在炕上，两人都睡不着了，

    “这些年我常常想到过去，除了我的事，还有你的，尤其在战场的时候，老是觉得是不是做的有点过，他们毕竟是父母，生养了咱们一场。”

    “那现在呢？还觉的过分吗？”

    钱来声音空洞，好像没了力气，

    “不说我家吧，今天看到他们，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你幸亏跑的早，要不然，就得毁到他们手里。”

    前世，钱来就被他们毁掉了，这个却不能说。

    “可他们对别的儿女不这样，也怀疑过，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可外婆说就是亲的，”

    “长得跟你爹一个模样，想说不亲都难。”

    如果只跟母亲像，还有可能不是亲爹，想到这里，周明突然愣住了，他连忙爬了起来，从别墅摸出了一面小镜子，

    “来子，你觉得我跟我爹像吗？”

    “不像，一点都不像，周卫军长得像。”

    周明躺回床上，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他不是周继祖的儿子，可随即摇了头，以他妈的品行，不会将儿子交给外人的。

    “睡吧，明天我去一趟公安局，要是没事的话，咱们去故园转转，里面很大，够玩一天了。”

    既然走不了，就看看祖国的河山吧，其实，燕京周边有很多名胜地，只是这个时候都没怎么开发。

    “行，我烙些油饼，省的去了饿肚子。”

    故园虽美，可周围没有小吃店，就算有一两家，也是很贵的。

    一大早，周明便去了公安局，可门卫告诉他，专案组不在这里了，至于去了哪里，他没问，人家也没说，估计要保密。

    “我今天去故园，如果有事找我，就跟他们说一声。”

    反正到处都有派出所，如果他记得不错，故园里面也有一个，找人很简单，大喇叭一喊，他就听到了。

    回到小院时，他推了一辆自行车，老是走路也太慢了，这辆车就算过了明路，可以大大方方的骑了。

    钱来正在厨房忙活，水缸已经倒满了水，盖帘上摞了厚厚一叠大饼，香喷喷的，上面还有鸡蛋和葱花，周明早上没吃饭，此时早就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