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楼下有人叫门。

    “我是展老大派过来谈判的，你们谁出来见一下？”

    姜沁嘴里含着一个小笼包，从阳台探出半个身子。

    来人个子不高，一身黑色防水冲锋衣，兜帽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大半张脸。

    “等着。”

    姜沁咽下包子，一口闷完碗里的豆浆，转身下楼。

    “等我一起。”

    宋时雨不放心她，要一起下楼。

    姜沁摆摆手。

    “汪汪汪……”

    暴风低吠一声，先一步冲出大门。

    架空层外缘，一辆普通国产小轿车停在暴雨之中。

    展兴洪派过来谈判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坐在车子的驾驶座上，屁股都没有挪动一下，是个专职司机。

    另一个出面谈话的男人三十岁上下，一脸的疲惫。

    正是兴华行的五当家刘于冬。

    当初他从江东物流基地一路追着姜沁去到滨江公园，可惜没能追上。

    两人始终没有打过照面，刘于冬只听说过姜沁这号人，而姜沁甚至没有听说过他。

    看到姜沁过来，刘于冬拱了拱手。

    “展老大让我带了一句话，说完就走。”

    姜沁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对方看起来是兴华行的小头目，但一脸疲惫，身上的衣服更是邋遢不堪，给人一种落魄跑路的错觉。

    “你说。”

    姜沁也不想跟他多费唇舌。

    “展老大说了：逆子一个，沁姐要是嫌烦，放了便好，如若不然，但凭你处置。”

    姜沁蹙眉，“就这？”

    刘于冬正色道，“就是这些。”

    姜沁冷笑一声，“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那么大一个人，我这里管不起饭。”

    刘于冬叹了一口气，狠下心重复，“但凭处置。”

    “小五哥！”

    展少华被宋时雨提溜着，出现在单元门入口。

    他饿了一晚，脸色发青，整个人看起来跟新鲜的鬼魂一样。

    “小五哥，救救我……”

    刘于冬不忍再看，别过头看向姜沁，“沁姐准备怎么处置他？”

    姜沁笑了笑，“事情有变，一下子拿不定主意。”

    “昨天说好了，一手交地址，一手交人，没想到展老大不按常理出牌，既然他舍不得那点货，我只能勉为其难，把他的好大儿留下了。”

    刘于冬苦笑一声，“哪有什么货！”

    他脸色发黄，已经有了营养不良的征兆，“兴华行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已经快要养不活了，展老大也是没办法。”

    他看向展少华，“少东家，你不要怪大当家的，帮里现在也是朝不保夕，还没饿死的兄弟，能留一个是一个，至于你……

    就当为帮会捐躯吧！”

    展少华两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小五哥，你在说什么，我爸怎么可能不要我？”

    刘于冬再叹一气。

    这等纨绔，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找女人，帮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丁点不知情，被老大舍弃也是情理之中。

    也不想想，展兴洪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

    冲着展少华拱拱手，“对不住了！”

    说完转身，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就这么走掉了……

    汽车发动机轰鸣，伴随着落雨的声音，渐行渐远。

    展少华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爸他，怎么可能不要我？”

    姜沁的【庇护所地图】突然闪动了一下。

    【男性，19岁，普通人类（孵化状态转变中），生命值99％……】

    竟然掉了一点生命值，人物说明也变了！

    姜沁马上给宋时雨递了一个眼色，“情况有变，快点把他弄上去，让依依姐看看是怎么回事。”

    宋时雨二话不说把人拎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上楼。

    展少华的灵魂好像被人抽空了一样，任由他们摆弄。

    骆依依掀开他的袖子，扎针，抽血……

    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这具身体已经不属于他了。

    十分钟后，结果出来。

    骆依依神色严肃，“他已经感染了病毒。”

    余妙雪一脸难以置信，“昨晚刚验过，明明什么也没有……”

    骆依依道，“的确很奇怪！

    ……要么跟沁沁说的那样，是饥饿引起的，要么是受到了惊吓之类的刺激，也可能两者皆有。”

    姜沁双手交叉在胸前，颇为无奈。

    “本以为展兴洪会念及父子之情，拿点什么来交换这个儿子，没想到直接放弃了，这家伙是多不讨他爹欢心啊！”

    谈玉瑶躲在方云山身后，忧心忡忡地问了一句，“现在怎么办？他感染了病毒，留在屋里会不会不安全。”

    宋时雨把装过姜文星的大铁笼搬回来。

    “没事，塞进笼子，继续给骆依依做实验品，你们姑娘家没事不要接触，需要帮助的时候叫上我和云山就行。”

    他和方云山吃过姜沁给的免疫药剂，这种初级感染者对他们一点威胁也没有。

    骆依依点点头，“我手头上还有几种永生制药的制剂，到时候都给他试一试，看看病毒有什么变化。”

    姜沁眯着眼，靠在门框上。

    宋时雨察觉到她情绪不对，走过去询问。

    姜沁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离开602，来到过道上。

    “怎么了？”

    姜沁神色肃穆，“不对劲。”

    她指了指楼上，“605走了好几天，一直没有回来。上次我们经过的时候，门前已经落了灰，看样子派药过后没多久就离开了。”

    宋时雨脸色逐渐凝重，“他们早知道有内情。”

    姜沁摇头，“不好说。派药的事情我和妙雪都有参与，当时楚新莹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她真的很关心那些患者。”

    宋时雨想了想，“听说她老公才是永生制药的工作人员。”

    姜沁点点头。

    宋时雨又说，“有没有可能，妻子不知情，丈夫才是始作俑者。”

    姜沁叹了一口气，“都有可能，但这些还不是眼下最让人担心的事情。”

    宋时雨看着她。

    姜沁往塔楼方向指了指，“刚才你也见到了，兴华行的五当家，落魄成那个样子，我估计塔楼那边已经撑不住了。”

    以前的塔楼再乱，好歹有人维持秩序，现在管理者撤手离去，原本混乱的地区只会陷入更大的混乱之中。

    姜沁突然想起18楼的宋女士和小糖水，不知怎么地，心头突然一阵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