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川道：“我愿意为合作社筹集资金，不但不用大队承担任何风险，而且每年向大队缴纳一笔管理费。”

    顾长川这话一说，立即有人问：“每年能给大队上交多少钱？”

    “要是亏了，还有交钱给大队吗？”

    “你个人筹集资金，那合作社还算是集体的吗？”

    村民们叽叽喳喳，问题都很犀利。

    顾长川解释道：“如果合作社能办起来，每年的管理费是必须交的，至于交多少管理费，这个还需要根据情况协商。”

    “合作社当然是集体的，不然何必每年给大队上交管理费？这管理费，就是合作社对大队的贡献，是大队的集体收入。”

    “如果合作社不是大队的，干么要给大队交钱？”

    “外面那么多工厂，合作社，供销社，也不见给我们大队交钱的。”

    “至于说我个人办合作社，就更是误会。”

    “大队经费有限，大队长又想为村民创收，我也愿意为大队一份力，所以才大着胆子揽下这个活，愿意成为我们大队合作社的负责人。”

    “如果大队有其他人愿意出这份力，我不干也是可以的。”

    “当然，就算我们大队没有其他人愿意干，但是大家也不愿意我干，那我也还是可以不干的。”

    村民们一听，连连摇头：“我不干，谁爱干谁干！”

    “我也不干！我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哪来的钱干合作社？”

    “就是就是，万一亏了，一家老小还不要喝西北风。”

    “我连一家老小都快负责不起了，还负责合作社？开什么玩笑！”

    众人议论纷纷，没有一个愿意干的。

    顾长川无比真诚道：“我说这么多，只是觉得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是我们大队长刘叔还在公社替大家争取来的，浪费了实在可惜。”

    “若是运气好，合作社能办起来，大队也能多一份收入。”

    “若是以后发展得好，合作社发展出自己的工厂，我们大队的村民还能进厂工作，每月拿工资。”

    “若是我水平有限，合作社办不下去，那每年交给大队的这笔管理费，大队总是实打实收到的。”

    “大队的集体收入增加了，大家的福利自然也会跟着提升，日子会更好过。”

    “以上，就是我个人一个不成熟的意见，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请各位大叔大婶大哥大姐指正。”

    刘福生看他一眼，对着大喇叭道：“顾长川的话大家都听清楚了，有什么意见现在就可以提。”

    “同意或者不同意，都可以说。”

    “大队尊重大家的意见，如果大家不愿意办这个合作社，那就不办。”

    有人开口道：“其实吧，只要大队有收入，合作社交给谁负责都行。”

    “对对对，顾长川愿意负责就让他负责呗，只要他交钱就行了。”

    “要我说，除了给大队交钱，最好还给我们每家每户发钱，不然交给大队的钱，又不是全分到我们手里，那这合作社办了跟没办一样，也没什么好处。”

    “对，既然合作社是集体的，我们做为集体的一员，就该享受合作社的好处，如果顾长川愿意给每家每户发钱，我们就同意他办这个合作社。”

    说到底，还是利益当先。

    只要有好处的事，谁都愿意，若是没有好处，哪怕自己不干，也不让别人干。

    刘福生道：“你们的要求大队知道了，大队部商量之后会给你们答复。”

    “现在来说第二件事。”

    “大队有了自己的拖拉机，却没有拖拉机手，我已经向公社申请，派两个人去公社学开拖拉机。”

    “丑话我先说在前头，派去学开拖拉机，不是说学了回来就一定安排开拖拉机，具体怎么安排，要看队里的决定。”

    “现在，想去学开拖拉机的，举手报名。”

    一时间，整个晒谷场乌泱泱的全是高举的手臂，就连上了年纪的男人都举手。

    刘福生：“……”

    草率了，没想到这些人脸皮这么厚。

    刘福生虎着脸：“我话还没说完。”

    “想报名去开拖拉机的，需要达到以下几个条件，一是要求高中毕业，二是年龄不超过二十五岁。”

    这下报名的人就少了许多，单是高中毕业那一条，就挡住百分之九十的人，这个年代，除了知青，农村读到高中的人，很少很少。

    少归少，也有十来个人举手，其中还有两个女同志。

    刘福生道：“只能去三个人，你们抓阄，谁抓到谁去，没抓到的不去。”

    刘福生让人准备了纸团，只有三张纸团里面写了去字，其他纸团都是空白的。

    这法子公平公正，一切都是当众举行，没抓到的人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两个男同志，一个女同志抓到了去学开拖拉机的机会，刘福生道：“我昨天已经跟杨书记说好了，你们现在去公社，直接找他们的拖拉机手，中午不用赶回来，大队补贴粮票。”

    刘福生说着，就让大家散了：“好了，事情说完了，赶紧上工去。”

    村民们散了以后，大队部几个干部留下来，再次对开办合作社的事情进行商讨，这回就不是一味反对了，而是在商议，该让顾长川给队里交多少钱合适。

    最后定了个几乎离谱的数字出来，刘福生：“……”

    算了，他跟这些人说不到一块儿去，且看顾长川到时怎么说吧。

    由于顾长川在村民大会上，对开办合作社表现出积极态度，所以，无论是大队干部还是普通村民，都觉得这事顾长川肯定比他们着急。

    所以从那天开会过后，一个个就在等着顾长川下一步行动。

    他们都已经打算好了，到时把条件往高了提，反正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只要顾长川想办这个合作社，就得答应他们的条件。

    可谁知等了又等，等了一天又一天，等到天气都入冬了，顾长川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当时说得慷慨激昂，说想为集体出力的不是他一样。

    每天按时去公社上班，按时下班。

    村民们还是从去公社学开拖拉机的同志口中，才知道顾长川如今是公社有正式编制的技术员，每月工资48块。

    众人一下子就惊呆了，顾长川在公社有这么好的工作，哪里还会愿意开办什么合作社？

    所以他当时说的，如果大家不想让他干他也可以不干，是真的。

    48块钱一个月啊！天天都吃肉吃白米饭那都是吃不完的。

    如果当时没吃过顾长川画的饼，这个合作社不办也就不办了，日子照过。

    可问题是，那天开会的时候，顾长川画的饼它又大又圆，再经过这些天的发酵，村民们心里早已默认，自己可以有一笔来自合作社的集体收入。

    现在忽然发现这笔收入可能没了，众人一下子就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