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晴明心有灵犀江川上的意思,连忙扶着他在一旁的凳子处坐下。
安倍晴明看着江川上额角的虚汗,细心为他擦拭一番,等他转头看向仍在苦思冥想如何下笔的画师时,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
他皱着眉,声音冷冰冰地传去:“怎么还没画好?”
御前绘师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把墨水滴在画布上。
他的心跳陡然加快,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连忙放下手中的画笔,恭敬地拱手赔罪道:
“呃,大人息怒,请再给小的一些时间。实在是殿下的美貌太过惊人,堪称倾国倾城、闭月羞花,在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下笔,才能在画卷上展现殿下的风采。目前这幅画像只是初具规模,还需要精心雕琢一番……”
有灵力加持疏导后,江川上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看上去也不再那么虚弱无力了。
他静静聆听着御前绘师的辩解之词,原本就如桃花般粉嫩的嘴唇此时更是紧紧抿起,形成一条笔直的细线。
他微微抬起下巴,那双如水般温润的眼眸此刻正静静地凝视着御前绘师,目光看似轻飘随意,实则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一般沉重无比。
御前绘师被这道目光注视着,只觉得自己像是背负了一座大山,压得他甚至忘记了呼吸,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紧张地握住手中的画笔,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额头也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一边战战兢兢地清洗着画笔,一边跟自己的童子对视。
御前绘师:画的怎么样?
童子:……(沉默片刻,摇头),缺了灵魂,不太像。
御前绘师的手开始颤抖起来,手中的画笔也变得不听使唤,仿佛随时都会掉落一般。
他不得不多次停下手中的动作,将画笔清洗干净后再次尝试,但结果依旧不尽如人意。
他回头凝视着自己所绘制的画作,画面上的人物形象已经初步成型,衣物的褶皱和发丝细节都被刻画得栩栩如生、逼真异常。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画像中的人却没有脸!
这便是童子认为不够相似的缘由所在: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往往通过面容以及身形来区分体现的,而面部无疑是给人最直观感受的部位。
都说人不就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说的轻巧,一拢概括,可对于美学的来说,人体构造是最完美的艺术。
美丽的模特,自然也让人赏心悦目,突出技法。
若无面部特征,自然难以确定具体对象;但若说完全不像,则又显得有些牵强附会。
童子深知御前绘师是举国上下最为卓越的画师之一,尤其擅长人物肖像描绘。
然而此刻,这位往日里技艺娴熟的大师竟陷入困境,无法勾勒出川上姬君的面庞轮廓。
这可是匪夷所思啊!绘师他怎么会画不出姬君的面容来?不过当看到姬君的面容,童子也觉得难画,因为“他”实在是太美了,仿若仙人,凡俗之物可能真的画不出来。
童子不禁眉头一皱。
御前绘师也眉头紧锁,焦虑不安地盯着眼前空白的那处画布,心中暗自思忖:我究竟该如何才能画出川上姬君的神韵呢?
他试图回忆起姬君的一颦一笑、眼神流转以及独特的气质特点,但这些记忆却如同烟雾般飘忽不定,令他难以捉摸。
再抬头看到对方那张依旧冷若冰霜、苍白孱弱的面容时,绘师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绝望和无助感。
江川上看着他萎靡痛苦的表情,发觉什么不对,他突然轻轻叹口气,眼神在眨眼之间变了神色。
只见江川上面色依旧冷淡苍白,只是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与不屑。
“抱歉绘师,如果你画不好的话,不如换一个其他绘师如何?或许别人会比你画得更好吧……”
江川上的语气平静而温和,但其中蕴含的讽刺意味却让御前绘师如坠冰窖。
他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愕地回过头去,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语。
“不不,姬君恕罪,在下能画好的,再给我点时间,就一点时间!”
绘师慌忙求情道。
“……”,江川上没有说话,他在安倍晴明的借力下站了起来,缓步来到绘师旁边查看他的绘作。
从衣物形体方面来看,御前绘师画技很是高超,但他没有画出脸来,那里一片空白。
江川上挑眉,面色更加不愉,“你画的很糟糕,你是在开玩笑吗,绘师?”
他垂眸看向已经跪在地上的御前绘师,极黑的眸子在那颗泪痣的映衬下冷艳到了极致,如同看臭虫的目光让御前绘师浑身颤抖不已。
“没、没有开玩笑殿下,在下只是还没来的及画出您的面庞,只要在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画好的,拜托!”
绘师手指颤抖着,想要拉住江川上脚边的衣服继续求情,结果被江川上轻巧躲开了。
旁边的安倍晴明眸光沉静如水,在看到画布上的完整样子,也同样冷了脸。
“吾听闻你是我国第一绘师,人物描绘一绝,世人赞不绝口,就连陛下也应召你进宫,没想到你的技艺并没有传言那么高,还让殿下久站,画成这副模样实在是太令吾等失望。”
被接连打击自信心的御前绘师继续无力的解释,“不,我是第一绘师,我能画出姬君的面容,只有我,我才是第一,只要给我一点时间,只要一点时间……”
他说着,从地上爬起来,便要继续绘画,可他拿起笔就是下不去笔,一丁点也下不去。
他根本无法画出川上姬君的脸来。
江川上眸色更加讽刺,他声音冷幽般清悦,说出的话却是高傲到极点。
“这幅没有脸的画,可是连我十分之一的容貌都没有画出来,绘师你沽名钓誉的手段可真是低级。”他微微转头,讽刺的目光继续看向安倍晴明,唇边带着细微的笑意。
“我在想,要是把我的容貌留在有形之物上,永久的保存下来,会不会更好一些,可我曾找过很多画家,他们从来没有画出过我真实的模样。”
“我的脸,就这么难画出来吗,晴明?”
他说着,故作忧愁般抚了抚耳边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