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嗓音格外沙哑,缠着血沫的喉咙一遍一遍费力地叫着,努力把每个字都喊的特别温柔。
为的,自然是让川上富江态度软化。
富江桑没有把他掐死,他还活着,就说明富江桑其实并不想让他死。
他没死,就说明富江桑心软了,早在最开始……
——所有计划成功。
川上富江不是普通人,从48层高楼跳下来后还能安然无恙地把人带回来,就绝对不是普通人。
魔性的吸引力、深不可测的实力。
这个世界难道还存在着一种不被【人间失格】无效化的能量吗?
太宰治琢磨着,感觉自己挖到更为神秘的宝藏了,有一种隐藏的兴奋感。
但现在,太宰治却感觉心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反而因为对面人的态度而一整个提起。
他亲爱的富江桑在生气,而人做错事是会被讨厌的。
能不讨厌我吗?……富江桑。
都这么心软了,可以不讨厌我吗?
太宰治在心里得寸进尺道,又小心翼翼抬眼去偷看江川上的反应。
面前高坐的人除了把脚伸过来外,再没有其他动作,就这么静静看着自己。
一秒、两秒……
空气都好像窒息下来。
怦、怦、怦……
不知什么时候,耳边开始回荡着因为紧张而剧烈跳动的心脏搏动声。
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不知名的压力席卷而来,等待总是让人难熬的。
太宰治双手忍不住收紧肩膀上踩过来的小腿,就跟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把嘴巴抿成直线。
他刚才喊的,难道没有一个称呼符合富江心意吗?
太宰治开始心生恐慌。
就在这时,坐在床边的人动了。
他不容拒绝的收回腿,放下后踩在太宰治大腿上。
太宰治有一瞬间空落落的,感觉无所依靠,世界的黑暗快将包围。
可就在下一秒,如霜雪般清冷的气息瞬间萦绕鼻尖,是川上富江靠了过来,世界又突然明亮起来。
他额头处的刘海也被手指穿插进来,收拢揪住,然后大力往后拽。
“唔……”
太宰治不由得轻哼一声,不过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意思,而是顺从的让那只手将自己脸往后推,并顺势将自己下巴抬起,以免被揪疼头皮。
江川上对此感到满意,目光巡视着。
在看到黑发青年露出逆来顺受的表情后,他无趣的将目光投向太宰的脖子。
刚才在迫使太宰治仰脸时,太宰治的下巴也跟着微抬起来,刚好露出缠着绷带的脖子。
因为缠着绷带,太宰治的脖子也算是纤细的,为了不影响自己的说话和呼吸,他那白色的绷带只缠绕到喉结下方处,剩下的则蔓延进高领里隐藏,让人猜不出他是全身包裹,还是只有脖子处缠了点。
而这脆弱的脖子在经江川上之前那么一掐,不管是喉结上方还是绷带处应该都留有青紫的掐痕才对。
江川上对自己的力量把控的相当绝对,他既然是让人体验窒息而死的感觉,就会完整让人体验,但不会让人真的死了,那掐痕自然也会留的很深,很明显就能一眼看到。
现在,这绷带上方的脖子处就出现了两圈触目惊心的痕迹。
江川上伸手碰了上去。
微凉的指尖总是引起皮肤的战栗,更别提这里是太宰治的禁忌之地。
太宰治感受到触碰,不禁发出难耐的轻哼。
“嗯~,别…别碰那里……”
“为什么不能碰?”江川上微抬眼,看向太宰治,慢条斯理道:“置死地而后生,你的命已经是我的了,还有哪里不是我能碰的?”
“啊,好像是这个道理,我确实是你的了。”
太宰治恍然大悟的轻轻点头,鸢色的眸子在此刻闪过一丝阴霾,小声道:“可是……我有瑕疵,你会介意吗?”
“你说的瑕疵,是指你自残留下的伤口?嗯?”江川上嗓音低低道,指尖往下滑动,触碰上绷带。
隔着一层绷带的触碰,感觉应该很迟钝,太宰治却忍不住像小兽一般,敏感的瑟缩一下身体。
江川上一直在看着他,脚心还放在他大腿上,根本无法忽视他颤抖的反应,不由得想起系统给他传输过来的太宰治生平,笑了一下。
这样的太宰,一点也不像平时耍浑的太宰,反而像个担惊受怕的胆小鬼。
——“连幸福都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
太宰他啊,本来就是个胆小鬼,真可怜~
轻笑着,江川上指尖蜷缩,不再触碰绷带,而是抬起放到太宰治下巴尖处,捏起来仔细端详太宰治的表情,自己也再次凑近。
太宰治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大了,在察觉出江川上不再触碰自己的脖子后,内心松了一口气。
想到他还没回答江川上的问题,他眨了眨眼睛,闪躲开江川上看过来的视线,避重就轻道:
“手腕上的…算是吧……所以你介意吗?”
也就是说……只有手腕上有自残的伤口喽?
江川上眼里划过了然,拇指抚上太宰治刚才因为说话而一张一合的唇瓣,开始不轻不重的揉捏。
在指腹触碰到里面的牙齿时,江川上手下的动作停了下来,把太宰治的脸掰正,让他正面瞧着自己。
他脸上也挂起了薄怒:“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介不介意?”
太宰治视野里就被迫出现江川上那张过分昳丽的完整面容,瞳孔有一瞬间放大,过会才丧丧的垂下眼睫,半死不活道:
“其实富江桑说给我听也是一样的,不用这么掰着让我看,我都听着呢……”
“呵,听着呢,可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弄这副自怨自艾的表情又是给谁看?”
江川上不耐烦道,脚下踹了踹他。
太宰治大腿上立刻传来不轻不重的碾压感,不痛,倒是让人心痒痒的。
可这些都不是他需要注意的,他只需要让川上富江厌弃他就行了。
哪怕他非常不想从富江桑脸上看出任何厌恶的表情。
但还是要这么做。
命可不是什么拥有就能拥有来的,要想掌控,总得先接受我所有不堪不是吗?
不然……我会生气的。
鸢色的眸子在死气沉沉中是一闪过的晦涩。
表面上,太宰治脸上依旧是容忍的表情,慢悠悠扯开嘴皮回道:
“嗯,当然有答案了,做这幅表情自然是给我自己看的。你那么完美的人,肯定会介意瑕疵的我啊,毕竟我自己都……”厌烦我自己。
剩下的话太宰没说,但也说的差不多了,脸上甚至摆出轻松的表情来,就跟现在阶下囚的不是自己一样。
玩世不恭。
一点也不在意烂泥一样的自己。
江川上气笑了,早知道就应该直接掐死他,不然净会惹人生气。
可是,现在又下不去手了呢。
小可怜明明是在向自己讨要垂爱,怎么会拒绝。
江川上随即收敛起脸上的怒意,手掌轻轻拍向太宰治的脸颊,慢慢合拢,不经意道:
“谁说我介意的?”
听到声音,太宰治原本已经快闭上的眼睛瞬间睁开,定定看向江川上,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不确定的张嘴:“……什么?富江桑你刚才……说了什么?”
江川上好笑的看着他,唇角微勾:“你刚才不是说你都听着的吗,怎么现在就听不清了?”
“……”
太宰治知道自己又是被逗弄了,沉默着不说话,慢慢又想缩回自己壳里。
这个世界还是这么让人感到害怕。
江川上却在这时打断他的举动,揪了揪他的耳垂,开口道:
“我说,我不介意。这回总听清了吧。”
“你的命之前是你的,你随意糟践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不管也管不着不是吗?可现在它是我的了,我从高楼下救了你,你就不能再自杀,听清楚没有?”
“你摆出这副样子,是在可惜你不能糟践自己吗?还是怪我不能让你自杀?”
“呵,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是算了,我不要了,也要不起。你还是自己找条河自己淹死自己得了,别脏了我的眼。”
一条条刻薄的话语随着那姣好的薄唇吐出,句句扎在太宰治的外壳上。
江川上说完,更是松开触碰太宰治的手,脱离太宰治的空间。
就跟真的不要他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