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巷,金伸家。
朴玉问:“妇人洪氏有潜伏的精神疾病,是你先生甄医正说的,还是当今的太医院院首说的呢?若是太医院院首说的,你可以点点头。”
雷才艺点了点头。
朴玉问:“妇人洪氏的平常性情,是不是由你们去安排计划的?譬如,让她什么时候生气、让她什么场合发火、让她在什么情况下有罪恶感、甚至让她可以为你们想要的性情而有着性情。其目的是,你先生认为的,为了研究的需要?”
雷才艺点点头。
朴玉问:“其实,在你们研究中,并不是每一次的研究都是能成功的。对于不成功的研究,追其责任是妇人洪氏的不配合,那么你们会对妇人洪氏进行报复吗?或者是小惩以戒?”
雷才艺很是犹豫得轻轻地点了点头。
朴玉问:“其实,对于妇人洪氏的病症,在大棠国的百姓当中是处处皆能找到和见到的。有人对我说过,妇人病疾就是深山小村里的老郎中,都可以将她治好,只需几付的草药。为什么,到了你们研学阁就要治疗个十年,还未痊愈呢?”
雷才艺摇摇头。
朴玉说:“如果妇人洪氏的病疾痊愈了,你们还会继续对她进行你们所谓的研究吗?”
雷才艺想了想说:“不清楚。”
朴玉说:“回答得非常好!为什么呢?因为你知道,妇人洪氏她再怎么正常,对于你们、对于研学阁、对于太医院院首来说,都要将妇人洪氏定为不正常的人。其目的是,太医院院首对人的脑袋,非常的感兴趣。我在想,你,雷才艺是不是也是太医院院首要研究的其中一位呢?”
雷才艺很是迷茫,有种不可置信的神情望着朴玉。
朴玉说:“不做良相,便做良医。若是真的有利大棠国百姓,为什么要在半夜三更扮鬼吓人呢?”
雷才艺摇摇头。
朴玉说:“为什么官府能为你们的研究,将宵禁之后的巡逻皆避开了呢?是京兆府同意的,还是刑部呢?应该是太医院院首派人去这些官府衙门,打上招呼就行了吧,还是有着什么《密令》允许你和你的先生如此行事呢?你最好别说:不清楚。”
雷才艺笑了笑说:“我真的不清楚。太医院院首岂是我等之人,能见上面的。”
朴玉问:“你们在研究妇人洪氏之外,还在研究其他(她)人吧。”
雷才艺想了想,点点头。
朴玉问:“有没有对你们的研究不感兴趣的呢?”
雷才艺很迷茫的神情望着朴玉,似乎在问:“我没听懂你说的是何意?”
朴玉说:“你们要研究的是,希望这个人按着你们这些聪明又有才华的思维,去行事。可是,他或妇人她,不懂你们的意图,这是不是表明,他或妇人她,不是你们所需要研究的病人呢?还是说,你们的研究其实是错的呢?”
雷才艺听懂了,也听明白了,很是好笑地一笑说:“不清楚。”
朴玉问:“你在观察他(她)们平常言行时,一定是知道他(她)们的身体状况。望闻问切,除了问切,以你研学阁出来的才子,应该知道,他(她)们的身体情况。为了研究,你们所谓的高尚研究,不过是自己设计出来的权威淫盛。譬如,妇人洪氏去买一些草药,可你们竟然通知了京城里所有的药铺,不向妇人洪氏售卖需要的药物;或者是,向妇人洪氏推荐同作用却不能治愈的药物。其目的是,要妇人洪氏前往你们按排好的医馆诊治,是不是呢?”
雷才艺很惊讶的神情望着朴玉,似有一种佩服的神情点了点头。
朴玉问:“如果妇人洪氏有才华、有能力,作为你们的研物,是不是她的一生都只能成为你们的研物。还有其他人,那怕有了再高的才华,还是你们手中的研物。为什么,大棠国的朝堂会让你们这么横行呢?可为什么还要半夜扮鬼吓人,这么猥琐的研究呢?是不是,既要竖起直木取信于人,又要暗渡陈仓做个‘小人’呢?对于你们的研究,那些研物又能算是什么呢?我说的是,还是不是呢?可别说不清楚。”
雷才艺深皱双眉,无奈地点了点头。
仨人出了关押雷才艺的屋,朴玉不由长叹一声:“唉!”
华玉问:“哥哥,甄医正还要审吗?天就要亮了,这两个人的身份又是这么的特殊,若再审甄医正,会不会对义父不利呢?”
无衣惊疑地问:“义父?你俩的义父是何人啊?是朝中的大官吗?”
朴玉很坚定的神情说:“审!审甄医正。”
无衣说:“那个老的,好像不好对付呀?”
朴玉对无衣说:“他也就是中年人的年纪,堂堂博士对付不了你的伶牙俐齿。”
无衣笑了笑说:“明白,这种人才,我不会客气的。”
华玉见两人一问一答的很是熟练,笑了笑说:“你俩可真是配合默契呀。”
无衣欢喜地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嘛!”
华玉不悦地说:“美的你。”
朴玉说:“你俩别闹了,快做正事。”
朴玉手拿一盏灯进了关押甄医正的黑屋,甄医正口塞布团,双手反绑,长绳系在窗口边。一见有人进来,满脸纳闷和疑惑的甄医正盯望着来人。
无衣上前解开绑了甄医正的布绳,朴玉将灯盏移近甄医正的面前。
甄医正扯掉口中的布团,气急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甄医正拿起灯盏向朴玉三人,细细审视着。
甄医正问:“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大棠的京城,何人给你们的胆量?”
无衣鄙视地一笑说:“胆量?你们为什么在大棠的京城,宵禁的时辰里,还在街坊里干着坏事呢。谁给你们的胆量!你们是不是每次出来作恶,官兵衙差的巡逻路线都得绕道呢?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鬼的。为什么见到我们时,你要跑呢?因为,你们也怕遇上了坏人,杀了你们,是不是啊?既然没有大胆量,下次半夜作恶时,让官府衙差一路保护着你们,岂不是冠冕堂皇的合法了。”
华玉暗暗地笑了笑,无衣的言辞有着市井之言的犀利。
甄医正望着无衣,一时地不知所答。
朴玉问:“半夜三更的,你们私闯民宅,上人家屋顶要干什么呢?”
甄医正回过神来,望着朴玉问:“你们是京兆府的?不对,你们只是少年郎,是学子吗?绑我们来这里干嘛呀?”
朴玉说:“我们不是京兆府的,我们就是问问你们,为什么在这半夜宵禁之后,行如此之事呢?”
甄医正说:“你们是巡夜的少年郎,麻烦你们去回禀京兆府尹,或者任何一所官衙,让他们来一趟,你们就会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无衣笑了笑说:“唤京兆府尹来,唤官衙来,他们来了,见了你,就像见到他们自家亲爹似的。我们还怎么审问你呢?”
华玉偷偷地笑着。
甄医正先一愣、再一惊、后一怒的神情说:“你,你你,出口不逊,有辱斯文!快来人啊,此等竖子刁民,怎可在此?\&
无衣怒了说:“快来什么呀?以为这里是你家公堂啊?瞧着你一副横行斯文面貌,没想到,你的心肠和脑袋尽是凶残歹毒之计。”
甄医正气得一时说不上话来,期期艾艾道:“你……你这黄口小儿,乳臭来干……不知尊卑。”
无衣说:“我是乳臭未干,可也干不出你们这般,体面文人所干得乳臭未干的事情呀。”
甄医正恼道:“荒唐,哪儿来的无知小儿?”
无衣说:“甄博士,你们研学阁里,为什么只研究一些又愚又蠢又听话的普通百姓呢?啊!你一定是没有遇上过刁民吧。也是的,即使出现了刁民,还有那些听话的奴才们帮你们赶走了刁民,是吧。”
甄医正气得不愿意搭理无衣了。
朴玉说:“甄博士,晚生有几个疑惑的问题,想请您解答。”
甄医正看了看朴玉说:“你们这是私设公堂,审问朝堂官员可是犯了大棠国的律法,罪加一等的。”
朴玉说:“甄博士说得不错,私自扣留下大棠国的官员,罪加一等。请问,你们所行之事为何见不得光呢?又该罪加几等呢?”
甄医正纳闷地问:“此话何意?”
朴玉说:“我这儿有迷烟一支,你们研学阁的人,皆以正派自居。可是研学阁里也有不少的旁门左道之术,甚是欣欣向荣。甄博士要不要体验一下,用在他(她)人身上的,是什么感受呢?”
甄医正愤恨又无奈的神情说:“落在小人之手,晚节不保!”
无衣说:“你们这种人所行之事何其的歹毒,就一点不担心会祸及了自己吗?还说别人是小人,你们才是大棠国的‘小人’!”
朴玉说:“他们不担心、也不怕了,因为他们不相信因果之说。”
无衣说:“怪不得,如此胆大妄为,祸害生灵!”
甄医正不甘被无衣辱骂,说:“你们大胆!我们研学阁里的每一人,岂能是庸俗之人能置喙的。”
朴玉说:“庸俗之人?对付庸俗之人,用你们这么高的才智,没有感觉到,很是委屈你们嘛。”
华玉又偷偷地笑了笑。
甄医正眨了眨眼睛,不知何对。
朴玉问:“雷才艺说,你们所行之事,是要救治那位妇人洪氏的,潜伏在身体里的精神疾病。可是这样?”
甄医正说:“此话不假。”
朴玉问:“你们对妇人洪氏已经研究了足有十年了吧。既然有救她之意,为何总不见洪氏的病症痊愈呢?”
甄医正不屑地说:“治病救人能如此简单呢!”
朴玉问:“妇人洪氏正是年纪鼎盛之时,她的一言一行,以及饮食起居皆是一位身体健康、精神正常的正常人。请问,甄博士,她有什么病疾,能让你们认为、且做到了久治不愈呢?请问,甄博士,洪氏平常的风寒和妇人之疾,为何让研学阁,要前后进行长达十年之久的关注呢?”
甄医正无奈的表情说:“潜伏在体内的疯症,可是稀少罕见的。你等怎能探知出,此病症的一二呢?”
朴玉好笑地一笑说:“你们要不要探知你们的德行,正不正常呢?其实,你们真正的意图,就是让妇人洪氏从一个正常人,慢慢变成你们认为的精神不正常的人。从正常人变成不正常人,这一过程,就是你们研究的高尚学术。要让自己的学术能有一个合理、合法、且合规的说词,用你们的权威和学术,说出了一个荒唐的谎言:潜伏在身体里的精神疯狂病疾!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医者,能够屈服你们的谎言骗局呢?”
甄医正恼怒起来说:“胡说,谬论,诬言!”
朴玉问:“妇人洪氏和离之事,你应该知道吧。难道不是你们设下的阴谋吗?”
甄医正无奈地一笑说:“不可理喻!”
无衣讥笑着说:“十年之久了,还在研究着,若是我,早就成了一代圣医呐!还研学阁,大棠最高的人才聚集处,不过是一群无所事事,想着成名,拿着老百姓做垫脚石罢了。”
甄医正说:“医术之巅,岂能人人攀得上!救人离苦谈何的不易。”
朴玉说:“这么说甄博士辛苦得很,又很无能得很。怕到了甄博士胡子都白了,孙子也大了,也未必能解得开妇人洪氏能治愈的奇方呢。不过呀,能为你的学子们,谋得上再研究个数十年的,一代又一代的,应该是稳妥妥的。”
甄医正怒道:“竖子无礼,孔孟之道何在?礼不存,国之殇。”
无衣大怒,重重一拳拍在桌子上说:“你个老蠢夫,自以为很聪明吗?利用权势折腾出如此荒唐怪诞的一出戏,对一个小小百姓,竟然可以动用所有的医馆为你们,制造所谓的利国利民的闹剧。你们与杀人害命有何不同!我不怕了你们,不需要向你阿谀奉承,不敢驳了你头上的权势。”
甄医正气急道:“你们?什么杀人害命?杀谁害谁呢?你可要慎言!”
朴玉说:“甄博士如此高风亮节,不会计较了我等小辈的鲁莽。”
甄医正沉默不语。
朴玉问:“甄博士,你们对妇人洪氏真正的意图是,要研究她一生吧。妇人洪氏若是男人,是不是,他的学业、前程、婚姻等等,皆要由你们去掌控?即使他有满腹才学,也是一生郁郁不得志。因为,他是你们的研物。”
甄医正一副沉默不语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