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谨和路婉蓉走后，刘云霞直接开门见山：“吴县长，柴局长，根据常理分析，这个陈明信不可能没有问题，但上午审查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陈明信比我们想象还要狡猾。

    看似简单的东拉西扯、胡搅蛮缠，其实能够看出来，他事先经过缜密的准备，甚至是演习。咱们如果不认真起来，坐视这样的蛀虫侵蚀基层单位，个人丢面子是小事，对不起组织的信任啊。

    咱们关起门说话，县纪委这边不怕得罪人，更不怕担责任，同时我也理解县政府和县公安局的难处和顾虑。但为了完成上级赋予我们的任务，必须齐心合力。

    吴县长，您一直分管文教卫，对教育系统比我们熟悉，您下午负责提问学校这一块，尽可能问得详细一点，看能不能发现漏洞。至于如何抓住漏洞，扩大战果，纪委来做。如何？”

    “刘书记，您是老纪检，经验丰富，我听您的。”

    吴朋飞虽然一向圆滑世故，也知道时机难得，如今纪委既然愿意出来担任主攻手，吴朋飞自然愿意配合。

    刘云霞接着对柴玉龙说道：“柴局长，陈明信不能一手遮天，他只要伸手，必然会留下痕迹，走访调查这一块你们公安系统比纪委更专业。你跟公安系统的同志打声招呼，公安局和纪委一起下去暗访调查，我就不相信，抓不住陈明信的狐狸尾巴。”

    “刘书记，明白，我现在就去安排，从刑侦大队和治安大队调有经验的同志过来配合走访。”柴玉龙的回答声音干练，没有丝毫迟疑。

    ——

    上午联合调查组徒劳无功，不但吴朋飞、刘云霞、柴玉龙和路婉蓉等人心情沮丧，贺兰祥听说后，更是坐立难安。

    别人不知道杨江河的死因，贺兰祥可是太清楚了。说得直白点，就是按照刘云霞的吩咐，持续朝杨江河施加压力，压垮杨江河的心理防线，让一个人处于一种极端的精神状态之中。

    贺兰祥没有专门学过法律，但是也明白，自己这番操作，与谋杀没有本质的区别。

    实施的过程中，贺兰祥利用了谭青。能坐稳乡镇派出所长的位子，谭青不可能是傻瓜，相信他很快能看穿贺兰祥的谋划，不过贺兰祥不怕谭青举报，更不怕得罪谭青（贺兰祥手里有一堆谭青的把柄）。

    但贺兰祥害怕陈明信猜到真相，以陈明信的性格，如果他猜到真相，肯定会睚眦必报。

    陈明信见过世面，心思细腻，处事果决，如今又因为招商引资风头正劲，被陈明信恨上，贺兰祥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本以为四大恶人之一的刘云霞亲自出手，能够轻松拿捏陈明信，就算苏明霜出手帮忙，陈明信免于牢狱之灾，仕途之路也会戛然而止。如果陈明信成了平头百姓，就算他了解全部真相，贺兰祥也有一万种办法，让陈明信闭嘴！

    万万没想到，四大恶人之一的刘云霞名不副实，审了一上午，结果审了个寂寞。

    作为兼任纪律委员的副书记，贺兰祥非常清楚，纪委审查与公安审讯的区别，公安可以根据现有证据，先把犯罪嫌疑人抓住，然后慢慢搜集证据。

    纪委办案，更容易受到政治因素的影响，被调查的官员一般都是实权派，关系错综复杂，必须尽快突破，找到实质性无可辩驳的证据。拖的时间长了，流言蜚语不断，人情世故不断，官场震动、暗潮涌动，弄不好就会影响大局稳定。

    必须尽快锁定证据，让陈明信无法翻身！

    权衡利弊之后，贺兰祥决定主动帮助刘云霞，也是帮助自己，扫除潜在的威胁。

    贺兰祥提前给刘云霞打了个电话，然后走进了刘云霞午休的休息室。

    “贺书记，请坐，陈明信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狡猾，他利用袭击案，把公安局牵扯进来，如果纪委深入调查，就有可能让他抓到翻案的机会，因此，他一下子就撇清了报复杨江河的可能性。

    事到如今，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你在春台镇工作多年，如今是副书记兼纪检委员，了解春台镇的实际情况，也了解陈明信，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寒暄之后，刘云霞姿态摆得很低，一副虚心请教的姿态。

    贺兰祥通过分析上午的审查记录，明白刘云霞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什么怕牵扯到公安局，刘云霞巴不得把俞志强拖下水，只是公安局反应太快，堵死了这种可能性。

    此时贺兰祥也懒得揭穿刘云霞，调整了情绪，恭敬道：“刘书记，您的能力全县有目共睹，之所以上午没有进展，轻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不了解春台镇的情况。

    刘书记，我认为，应该以下从几个方面入手审查陈明信——

    其一，酒厂的负责人长期不在位，陈明信一个人说了算，关键岗位都是他安排的人。

    副厂长兼保安队长石孝刚；

    负责酿酒、品鉴、研发的副厂长黄敬亭；

    春台村的寡妇周花枝都被他安排在会计室帮忙。

    ……

    可以这么说，生产、销售、财务等都是陈明信一个人说了算，还天天拉着药酒四处送礼。在这种一言堂的情况下，说他没有贪污，鬼都不信，只是不容易找到证据而已。

    想要从酒厂方面抓到陈明信的贪污证据，就要先让酒厂乱起来。”

    听到这里，刘云霞眼前一亮，拿起桌子上的一包华子递给贺兰祥，急声问道：“贺书记，你详细说一下，该如何去做？”

    “一，散布陈明信与周花枝的不正当男女关系，打击他在春台镇和酒厂的声誉；

    二，查陈明信每次送礼的名单，药酒的单价仅次于茅五剑，他随便截留一部分，涉案金额就是够得上纪委立案，双规他，一旦双规，墙倒众人推，陈明信再无翻身的可能；

    三，酒厂周围几个村子里有几个癌症患者，乡下人没什么见识，说什么就信什么，鼓动村民闹事，路镇长与环保局局长卢绰的妻子是同学，环保局接到举报后出于保护环境的目的，暂时关闭酒厂顺理成章。

    四，杨江河死后，他的老伴和子女一直情绪激动，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他们站出来闹一闹，施加一些压力，调查组迫于压力深入调查，正好可以堵住一些想要为陈明信说情的嘴。”

    够阴险，够狠毒！饶是刘云霞见多识广，也被这条四条毒计，惊出了冷汗，忍不住多看了贺兰祥几眼，心中暗暗生出了警惕之心。